怀念姥姥
忽然从梦中醒来,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巾。啊,我梦见了姥姥。每每给姥姥上坟扫墓的时候我总是这样,姥姥那慈祥和蔼的面庞,总是那么清晰的闪现在眼前。
记得我五岁以前一直跟着姥姥和妈妈生活,快六岁了,才来到济南跟着爷爷、奶奶、姑姑、开始上小学。
姥姥早年毕业于天津圣功女子师范学校,是五年制的。当时全山东省只考取了他们三位女生。毕业后姥姥来到济南洪家楼教学,一干就是三十多年。然后又到大辛庄办起学堂教学。姥姥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在她办学期间,对家庭困难的学生从不收学费,在学习、生活方面总是给这些贫困学生以资助。街坊邻居、孤寡老人也经常得到姥姥和妈妈的帮助。姥姥的学生赵克功先生1993年从台湾回家乡探亲时,特意来探望姥姥,殊不知姥姥已故去十余年了。赵先生坚持留下一枚戒指给我妈妈,以示感恩报答。现在这枚戒指已成为我怀念姥姥的永久纪念了。
姥姥办的学堂就是在以后土改时分到的地主的一个大院内,有北屋三间,还有不算大的三间东屋。三间北屋又高又宽敞,灰砖墙,屋顶盖着小 圆瓦,可能属于真正的秦砖汉瓦吧。翘角的房檐,是古香古色的一座堂屋。窗子是木棂窗,糊着纸。窗台很宽,放着一摞摞的书。中间的一间就是大教室,墙上镶嵌着很大一块黑板。村里的人们们尊称姥姥为“大李先生”,称呼我妈为“小李先生”。我呢,自然是学生中的一员了。由于我有时比别的孩子学得快,所以竟也模仿起姥姥拿起了教鞭,颇像个小小先生,这可能注定了我当一辈子教师的命运了。
厨房在院子的西南角,有一个大风箱,烧水做饭时拉起风箱可有节奏感了。风箱下面那块小木片,就像一个方方的舌头,它随着风箱的一拉一抽发出瓜哒瓜哒的响声。做饭时,经常是姥姥拉风箱,我依偎在姥姥怀中。姥姥一手拉着风箱,另一支手续柴火,有时搂着我,给我讲故事。什么孔融让梨啊,什么司马光砸缸呀等等。姥姥和妈妈唱歌都很好听,经常教我唱梅娘曲、卖花姑娘、苏武牧羊等歌曲。这些曲子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虽时隔六十多年了,但一哼起这些歌,我总会感动不已,流下泪来。
每天晚上姥姥都会在煤油灯下看书、备课,然后再教我背写“三字经”、“百家姓”、“孔子四教”······还给我做了很多识字卡片,用几个纸盒装着,我视如宝贝,整天摆来弄去,在玩中不知不觉学到了很多知识。
院子东边的三间屋,房子虽不算大,可那里住过解放军呀,这令我终生难忘!解放军一早起床,帮姥姥打扫庭院卫生,打水(院中有井),然后就外出工作。傍晚回来,有时间还常常逗我玩,甚至还抱起我高高地举过头顶,还教我唱“我是一个兵”等歌曲。这些解放军十分敬重我姥姥和妈妈。我六岁在济南市县西巷小学上学时,有一位康老师竟是在我家住过的解放军,我可自豪了。
姥姥一生中精研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可以称得上大学问家,她把毕生的精力贡献给祖国的教育事业,桃李满天下。尤其那时在洪家楼、大辛庄一带,提起姥姥的名字,提到“大李先生”,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孰料到了“文革”时期,姥姥所有的古书、泛了黄的的线装书,都被红卫兵抄走了。姥姥心疼的几天不吃不喝,彻夜难眠,因为那是姥姥一辈子读的书、教的书、研究的书、一辈子的心血啊!······
姥姥不仅教学,还帮妈妈把我们姊妹带大,再后来又帮我和弟妹照看孩子。姥姥八十岁那年,我在济南郊区教学,还把姥姥接到学校帮我照看孩子,我也尽最大努力照顾好她老人家,以妈妈为榜样孝敬姥姥,让她老人家心情舒畅,幸福一些。姥姥的精神好极了,对重外孙疼爱有加,夸奖之声常挂在嘴边。姥姥说她享受到了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足矣!姥姥还经常看书看报,学校的老师们都十分称颂,我更为姥姥的博学多能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
姥姥虽然故去多年了,但慈祥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我时常想起;姥姥那做人的准则、那吃苦耐劳、辛勤耕耘、待人诚信善良、那种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优良品德影响了我的一生。我的启蒙老师就是我的好姥姥。
姥姥,我将永远怀念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