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没有上过学,阴错阳差嫁给父亲。
父亲是高中生,母亲充当了童养媳的角色,母亲从江苏省南通县农村嫁到上海。父亲也是随祖父祖母从南通来上海求生的。成分是小业主,具体做什么不详。父亲是独苗,母亲则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当母亲第一胎生下我姐姐后,祖母非常凶悍,百般刁难母亲,总看不顺眼。为了晒一条内裤,要骂母亲一天,骂母亲不懂规矩,女人短裤晒的时候,不能被别人看到,要晒隐蔽的地方,实际上她在发泄,母亲没有为她生一个孙子,而报复她的行为而已。当母亲又身怀七个月时,被狠心的赶出家门,那就是我在娘胎七个月,那就是我在娘胎七个月时就注定了我的坎坷一生的开始…… 母亲在父亲家附近相隔一条马路弄堂里临时借了一间十平方米不到的房间,等待临产。这些事都是我亲外公告诉我的。我祖母、父亲实际上在等待母亲生儿子。如果生了儿子也许母亲会被重新接回父亲的家。但偏偏老天不帮忙,母亲第二胎又生了我一个不争气的女孩。听我外公说,祖父当天亲自去医院探望。一听说是女孩,转身就走了。后来父亲和母亲正式离婚,姐姐判给父亲抚养,我判给母亲抚养。母亲,我可怜的妈妈……
我清晰的记得,当我三岁左右的时候,母亲牵着我的小手,去父亲家看望姐姐,每次都哭得死去活来,狠心的祖母不让母亲看姐姐,把姐姐藏起来。当时母亲没工作,没有经济收入,父亲每月贴点微薄的生活费,勉强度日。母亲曾带着我去江苏南通老家,想投靠外公外婆。但是那个年代,老百姓都很穷,自生难保。外公外婆也很无奈,何况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他们也没条件收留我们母女俩。母亲只好伤感的带着我又回到了上海。就这样,悲伤成疾,她含着对两个女儿的眷恋,对短暂人生的不舍走了,永远的消失了……
她这一走一了百了,而带给我的是无尽的悲痛,那时我才6岁,姐姐8岁,母亲病故时仅仅29岁。出于人道,父亲把我接到了新的家,新的家有祖父祖母、父亲和姐姐,后来又有了继母。继母很争气,替父亲生了儿子。他们捧着继母为神,祖父祖母都惧怕媳妇,我就是在这畸形家庭中成长,直到插队落户到贵州。 我思念母亲,每当我受到挫折,遇到险境时,我都会喊:“妈妈,帮帮我,救救我,你可怜的女儿……”母亲没有留个我任何遗物,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给我留下。母亲长得怎么样,我已记不清了,连跪祭叩拜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没有墓地。外公说母亲的骨灰盒由外公带回南通埋葬。农业学大赛的时候,被挖光了,至今下落不明。为了表达我对母亲的哀念,每年农历冬至的那一天,我买了纸、钱,写上母亲的名字,在家门口,一边烧,一边和母亲讲讲话,希望她能在天堂里有钱花,不在受别人的歧视,总有一天女儿会和母亲团聚,到那时候我会尽女儿的孝道弥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