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14日,当知青的回访车驶进了红色边疆农场,我不禁想起长眠于这块黑土地下的战友——大头。他也是一个哈尔滨知青,是个非常活泼可爱的大弟弟。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反正全营的人都称他为大头。他比我晚下乡一年,下乡后他一直担任营里的放映员,每半个月都要轮回一次,给各个连队放映电影。在那个文化生活非常匮乏的年代,看露天电影是兵团战士最盼望的一件事情,所以他到哪个连队都会受到兵团战士欢迎。 我顺着车窗向外看去,大五家子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一座座崭新的楼房,一条条整齐的街道,一排排成材的松树林,平整的花坛,可怎么也找不到大头的坟墓在哪里了。 随着车行,我的思绪也回到了35年前。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卫生队我值夜班,突然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职业的敏感使我一骨碌爬起,紧接着就是急促的叫门声。我几步窜出门外,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拖拉机拉了一车伤员,他们满身灰土,满头、满脸都是血,他们互相搀扶着慢慢下车。我大声问:“这是怎么了?”,其中的一个人回答:“大修场失火了,这些都是伤员”。我马上叫醒卫生队所有的人员立即进行抢救。这时,车上又抬下一个重伤员,此时的门诊、处置室都已挤满了伤员,这个重患已无处可放。二话没说,我立即让他们把他抬进了我的宿舍,放在了床上,我定神仔细一看,这不是大头吗。只见他面色灰白,手脚冰冷冰冷的。我问他:“大头你怎么样?”,他说:“小吴,我好象不行了,肚子疼得厉害”。我们马上给他做了全面检查,初步诊断为腹腔内出血。但当时卫生队的条件是根本做不了剖腹探查的,转院又来不及了,我们只好求助于黑河地方医院来医生帮助救治。当医生打开腹腔时,满腹腔都是凝血块,手术的医生摇头,护士们也摇头,看到他们的神情,我们知道大头没救了。我们问:“这到底是哪出了这么多血?”,手术医生说:“肝破裂,没办法修复了”。刹时间手术室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停止了流动,我们的血也好象凝固了一样。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当时医疗条件落后、艰苦的情况下,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呀!急的我们团团转,呜呜地哭......,我们没有办法挽留住他的生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头的生命走向尽头。为了使大头走的时候能够舒心一些,大家不停地问:“大头你想要什么?大头你想吃什么?大头你想说什么?”,然而,大头最后说的一句话却是:“我想喝苞米面粥”。战友们呀,黑河因其地理位置原因,自古以来都是生产小麦,那有苞米面,又到哪里去弄苞米面粥啊。没办法,我们只好深更半夜,挨门挨户去敲老百姓家的门,好不容易找到了五穗苞米,大家赶紧搓出了粒,再通知加工连马上换筛子磨成苞米面,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碗苞米面粥。当我们跑步把这碗粥端到大头的嘴边时,他还真的喝了一口,然后,我们可怜的大头永远闭上了眼睛,脸上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头走了,他在满足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后,静静的走了、安详的走了......,在场的我们,无不泪如泉涌,失声痛哭。 在他走的第三天,他的家人来了,营里开了一个非常隆重的追悼大会,兵团战友们几乎都参加了,哭声一片。花圈摆出足有二里路长,战友们流着眼泪久久不愿离去,心中默念,亲爱的战友、我们的好兄弟——大头,一路走好! 我们的回访车在大五家子只停留了40分钟,没有时间去找大头的坟,但我们永远怀念我们的好战友——大头。我想当地的老百姓也会将你的坟好好保留的,他们会在茶余饭后想起你——一个知青放映员大头的幕幕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