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初夏的一天,我送学生到农场去学农,顺便拐到哈拉塔公社去探望支农已经半年没有回家的老公。 吃过午饭后,我谢绝了领导挽留我在公社住一宿的好意,坚持当天要返回学校。因为家里还有个9个月大的儿子,白天由阿姨照看。我走的时候,阿姨就怕我当天不回去,她晚上没有办法带两个孩子(她有一个8个月的女儿)。我承诺:今天一定会回来。在我的坚持下,老公也只得同意我走。正好下午有一辆从公社运粮到阿克苏县城的大货车,我算了下时间,60多公里正常行驶,下午北京时间7点(新疆时间5点)过应该到县城,县城到学校有将近8公里,我步行用不到2个小时,这样在天黑之前应该回到学校。 粮食装在麻袋里,我就和另外3个人爬上了那堆满麻袋的大货车,坐在麻袋上面。车在那高低不平的乡村公路上行驶,头上是骄阳,行驶的车辆掀起的尘土,让人窒息。车开出不到半个小时,忽然“砰”的一声,汽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我们紧张得趴在麻袋上。司机把车停下来,检查的结果:一个轮胎爆了。在那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就只能认倒霉。无奈之下,司机只能开着坏了一个轮胎的汽车在高低不平的路上慢慢的爬行。 太阳落到地平线下了,汽车在夜幕的笼罩下爬得更慢了,当汽车爬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新疆时间晚上10点(北京时间晚上12点)过了。同车的人都劝我不要回学校了,其中一位女同志让我到她家里去住。但是,我想到我的承诺,我不能失信。于是,我就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你们放心,我今天晚上肯定不回学校了,我到县医院我学生家里去住。”县医院在城边,也是回学校的必经之处。这样,我往那个方向走,他们也就不会怀疑了。 到了县医院外面,就出城了。一条近8公里的乡村公路,两边是几排高高的白杨树,右边白杨的后面有一条人行便道,在往里就是沙枣树、庄稼地;很远会有一两户人家。左边白杨树后面是水渠、庄稼地。 我在医院门口停下来,把手表取下套在裤腰带上,把5元钱放到鞋子里。然后在地上抓起砂石,放进衣服的两个口袋,把口袋装得满满的,两只手也攥紧砂石。因为,我的防范方案就是: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来人,只要是有意识向我靠近,感到要对我有威胁的话,我就先发制人,将手中的砂石撒向他的眼睛,然后就跑,把口袋里的砂石再抓在手里。我选择走大路的中间,而且抬头挺胸,迈大步、大甩手臂,雄赳赳气昂昂,让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在走路。我的眼睛注意正前方的同时,扫描着右边的人行便道,耳朵就注意听身后有没有异常的声音。人行便道迎面走来一个人,应该是个男性,我提高了警惕性,近了,近了,走到一条线上了,头向我这边偏了,我有点紧张,那人走到我的背后面去了,我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同时回头看他转身回来没有,背道而驰一切正常。路还远,我不能放松任何警惕性。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时,左边水渠有几个人好像在修抽水机,他们用诧异的眼光看我,这倒让我松了口气,因为在这几个人前后几百米,是不会有危险的。 走啊、走啊,终于进入到学校的岔道了,还有不足1公里就可以到学校了,好在这段路没有任何遮挡物。所以,我不害怕突然冒出个人来,我只需注意观察周围有没有异常。看到学校的灯光了,进入校园了。我终于松开我的手,扔掉砂石。我敲开了阿姨的门,她看到我十分惊讶“这么晚你就一个人走回来的?”“是的,我答应了你,我今天肯定要回来的。”我把熟睡中的儿子抱回家,取下裤带上的手表一看,已经是第二天的北京时间2点过了。此时,我才觉得肚子有点饿,原来我还没有吃晚饭。 后来,老公回来,我把那天晚上我如何勇敢的走回来的事情讲给他听,不仅没有得到表扬,反而挨了一通让我感动的臭骂。现在想起来 ,还是有些后怕。 发一张图片,我那晚走到路就是像那样,两边有白杨,只不过,路面相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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