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69年进入总后大院的,2005年离开大院,整整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多年。大院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为办公区,一部分为生活娱乐区。在北京甚至在全国都相当有名的总后大礼堂,就建在生活区内。第一次接触总后大礼堂,是到单位报到的第二天的上午,听当时任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作形势报告会,报告会整整开了一上午。我是从基层连队上来的,只听过团长营长训话,从来没听过这么大的大官讲话。他的讲话有讲稿,但又不全按讲稿讲。从国际形势讲到国内形势,再从国内形势讲到总后的现状。讲到总后的现状时,就讲造反派如何造谣生事,如何整他,使总后一度陷入混乱。他对国际形势的分析,有条有理有根有据。觉得大官就是大官,水平就是高。不像基层领导,讲半小时的话,有一半是车轱辘的费话。 早就听说总后大礼堂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大礼堂的大门很像庙宇,大礼堂的舞台很像电影里的金銮殿,金碧辉煌,气势非凡。还有大礼堂的皮沙发椅,坐上去那个舒服劲,这是我有生以来坐过的最高级的椅子。之后还在大礼堂听过邱会作的几次报告,特别是传达庐山会议精神的那一次,邱会作的底气越来越不足了。九一三之后,传达林彪事件也是在这个礼堂邱会作坐过的那个位置上,由新领导张宗逊传达的。 在这个礼堂给过我和在那个大院生活过的人们的享受。全军文艺会演,各军区军兵种的文艺骨干汇报演出的高水平节目,在这个礼堂连续公演。全军拍摄的最新军事电影片,几乎都是在这个礼堂最先放映。有时也借开会的机会,请首长批准放几部参考片。首长也是人,特别是首长的家属亲朋,也想改善一下文化生活的贫乏。首长就借机“假公济私”一把,批几部片子在礼堂放影,乐得大家皆大欢喜一番。可惜,曾经受到毛主席周总理批评的豪华奢侈的总后勤部大礼堂,如今却令人惋惜拆毁了,成为人们心中永远的记忆了。 总后大院设置的那些机构,为机关各部局服务应该说是一流的。比如总后门诊部,它的医疗水平,不比一些大医院差。它的每个科室人员也就两三人,但是都是从各大医院选来的尖子。一般病人不出大院就能得到妥善的救治,即使一些大病也能得到良好的正确的处置,使病人转危为安。有一次,一位总后领导走到办公楼楼下犯病了。门诊部就在楼下支了张行军床,让病人躺在床上,吃药吸氧进行抢救。家属着急,建议立即送301医院。但负责医生说不能送,心脏病人,送医院的路上可能出危险,坚持就地抢救。就地抢救医生要担巨大风险,病人不是一般的病人。医生之所以坚持就地抢救,是他的高超的医术和敢担风险的责任心。 总后大院各部局的食堂,也是生活在大院里的成员记忆最深刻的地方。总后机关十多个食堂里,都有各自的特色饭菜。比如,司令部食堂,每周六的红烧猪肘猪蹄猪肝猪肚,是一绝。特别是猪肝,火候要掌握得恰如其分,出锅的猪肝不老不嫩,能切成纸一样的薄片。猪肝煮老了一切就成豆腐渣,煮嫩了切不成形。八一国庆会餐,餐桌上的香酥鸭香酥鸡绝对又是一绝,令人回味无穷。这些菜品都是一位姓高的师傅亲自操作。香酥鸡香酥鸭是每次会餐桌上的压轴菜。香酥鸡鸭上桌,高师傅绕桌一周,看着香酥鸡香酥鸭风扫残云般进入大家的胃口,如同他指挥下打了场歼灭战,满意地向大家挥挥手回后厨休息去了,他为每次会餐付出的精力太大了。会餐后的剩余菜品,经厨师筛选,能吃的留下。第二天的一锅烩,每份量足油大便宜,是大家的最爱。每年我们都要集体外出劳动一两次,中午饭都在工地吃。食品是一成不变的肉包子和鸡蛋汤。我这里要说的是鸡蛋汤。高师傅做的鸡蛋汤可称之为艺术品。说它是艺术品一点也不夸张。鸡蛋在汤里大小均匀度,如同雪花飘浮,要想在蛋汤里捞出块大的几乎是梦想。再比如,管理局食堂的蒸馒头,闻名全大院。我只在陕西西安吃过这样好的馒头。管理局食堂的面点师,技艺非凡,蒸出的馒头又白又暄,吃到嘴里有股淡淡的清香味。特别是刚出锅的馒头,即使没有任何蔬菜作左料,在它的纯香气味吸引下,食欲也会大增。 总后大院其它服务机构的服务也是最好的。比如,理发师傅,不但理发,还给客人刮脸;还给客人按摩。理发店里的刘师傅,理发技艺超群,刮脸手法也不一般。他不但刮脸,甚至连鼻孔周围耳轮周围都给你刮得干干净净。刮完脸就给你按摩。刘师傅的按摩手法也是一流。主要按摩头部与颈椎,按摩之后,那个清爽劲别提有多舒服了。自从离开总后大院,就再没享受过这种服务了。现在的理发,不要说按摩了,就是刮脸也莫明其妙地取消了。现在的理发,应该叫剪发。只把长发剪短,就叫理发了? 在总后大院生活三十多年,享受到的服务是方方面面的。比如,钉鞋师傅,名字记不得了。只记得他是从生产军用皮鞋厂调来的。他是做皮鞋超一流的高手,让他钉鞋是大材小用。但这位师傅并没因为大材小用,而为大家即使钉双布鞋,也没打过马虎眼。 中国有句名言叫,生在福中不知福!总后大院,给我们提供的完美的生活保障,当时习以为长不当回事。离开总后大院,到一个新地方,就觉得处处不方便,处处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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