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了两节自习课。下课铃声一响，成拉起宽的手，急匆匆地走出教室，他俩大步流星地出了学校南门，直奔汽车站，成要让宽陪他回趟家。
成家离学校不远，六七站地，坐上车，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朝阳门。早在入学报到的那天，宽就陪成到过成家，既便没成领着，他也能找到成家。
俩人在南小街下了车，成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后面，笑嘻嘻地对宽说：“我跟着你走，看看你认识不认识我家，考察一下你的记性。”
“这忘不了，不用打听，我绝不会走瞎道，一直进你们那杂院。要是进了屋，我闭着眼睛也能摸着你那骚窝儿。”宽很自信地说。
“什么叫骚窝儿呀？”成照着宽的后腰擂了一拳。“你又胡沁什么呢？”
宽说：“怎说是胡沁呢，你睡觉的那张床，在你小的时候，说不定被你尿了多少遍呢，恐怕现在还散味呢，难道不是骚窝儿吗？”
“你这个家伙，坏透了，头上生疮，脚下流脓，竟拿疙瘩话作践人，你就没尿过床吗？”成忿忿地说。
宽笑道：“你还真别这样问我，我从来不尿床，我们家在农村，睡的都是土坯炕。”
成一听就乐了：“那你可悠着点了，尿大发了，会把炕尿塌的。”
他们说说笑笑的到了家，进了杂院，直奔正房。成家在这个杂院里条件最好，前出廊子的三间瓦房，坐北朝南，房前很宽绰，门两侧还摆了两株盆栽夹竹桃，一白一紫，花满枝头，甚是显眼。
成和宽进了屋，刚一落座，就发现有人隔窗窥探。
“谁呀？是邱嫂吧？我是成子，可别把我当成小偷啊！”成冲着玻璃窗大声说。
话音刚落，门开了，进来两个女人，一个年纪大的，四十开外，另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看上去不满三十。这两个人进了屋一语不发，直勾勾地看一眼成，看一眼宽，然后又相视而笑。
成感到莫名其妙，问那年少女人：“邱嫂，你和三婶子笑啥哩？都把我们笑毛啦！”
邱嫂说道：“三婶子告诉我，说你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两个人手拉手，肩并肩地进的屋，我还以为你领来一个梳小辫的哪！忙来看看。”
宽听到这里赶忙说道：“我的头发短，绑不成辫子。再者说，面相也太寒酸，不尽如人意，让你们失望了吧？”
成说：“三婶子，您听听，这都说的啥呀！我这同学疙瘩话多着哪！要是让我邱嫂和我这同学坐到一块儿，咱们就听他们唱戏得啦！”
正说着话，屋门开了，成妈提着菜蓝子进了屋。宽急忙起身道：“大妈好，您去买菜啦？”
啊！我认出来啦，你来过，你就是宽吧！”成妈放下菜蓝子笑吟吟地说。宽点头。成妈又冲着成说：“你就傻坐着，怎不张罗给宽倒水呀！”说着就去端桌上的茶壶。
成忙站了起来，说道：“您别管啦！我刚放好茶叶，泡会儿再喝吧！”
成妈走到宽跟前，说道：“成每次回家都会唸叨你，要不我哪会一见到你就能点出名来呢！他说，在教室里，你俩前后座；在宿舍里，你俩枕挨枕，头顶头，好得像穿一条腿裤子。他还说，你老冲他伸大拇指，夸他文章写得好，是真的吗？成最佩服你，说你也好写，还爱画画儿，画的人像可像啦！”
宽说：“大妈，您甭听他给我瞎吹，他可会说过年话啦！”
成妈说道：“写文章，画画儿，都是好事，我不反对，但一定要学好专业课，将来工作用得着，那才是正差哪！你们可别喧宾夺主啊！”
三婶子听得有些不耐烦，笑着说道：“我的姐呀！还没说几句呢，您就归入正题啦！学习，学习，您简直把学习挂在嘴上了，成的学习用得着人督着吗？人家在上中学时可是获优良奖章的主儿，您可别操那多余的心啦！能不能换本经唸唸啊！”
邱嫂听三婶子这么一说，立码就来神儿了，嘟哝道：“成绝对是个尖子生，用得着磨破嘴皮子吗，千叮咛万嘱咐的？”又冲着成妈说道：“您哪，正事怎就不上心啊？”
成妈愕然：“正事！什么是正事呀？上学的孩子干什么，不就学习吗？”
三婶子说道：“您的脑袋瓜子不考虑别的，一心想望子成龙，咱这院里添人进口的事，我可就指望成哪！我这人也怪，就爱听孩子哭大人喊的，我喜欢热闹。”
“是啊！”邱嫂接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成也老大不小了，转年就二十了，同班的女孩子要是有对心思的，就麻利儿抓挠一个。要是添个漂亮姑娘，再生个胖娃，咱这院就更红火啦！”
成倒了一杯茶递给邱嫂，说道：“嫂子口干了，说话也不选选字眼儿，什么叫抓挠呀？您是买布头哪还是挑水果哪！”
邱嫂接过茶杯，推了一把成，接着说：“你甭在嫂子这里找短儿，嫂子文化低，要是像你们那样会咬文嚼字，我可能还不进这个院呢，就你那傻哥哥，只会坐在车上转那个轮子，还会啥？我才不陪他玩呢！”
成妈凑到三婶子跟前，说道：“你们也太过早忧虑了，成还是学生呀，学生不把学习放在心上，整天价惦记搞对象，这......”成端起茶杯递过去，说道：“妈，茶凉了，喝吧。”他打断母亲的话，用手掸了掸母亲的衣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搞对象嘛！学生也没什么不可以，就是不能影响学习，我们班就有处朋友的，他们的学习成绩都好，还拔尖儿呢！只是不能急，把这事挂在心上，当成任务，老惦记抓挠一个就不好了。”成说完，轻轻地拽了一下母亲的衣袖，还递给母亲一个眼神儿。
成妈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能把学习放到脑勺后面去。再说了，学习不好，将来工作也好不了，谁跟你交朋友啊？谁要是跟了你，那才是傻丫头哪！”
说到这里，似乎统一了认识，气氛也显得平和多了，邱嫂对宽说：“你是成的好朋友，学习上要互相帮助，生活上要互相关心，交朋友的事，你也别自顾自，帮助物色物色，我是他嫂，也是你嫂，嫂子拜托啦！”
宽站了起来，叫了声“嫂子”，说道：“您给我这差事够重的，成和我没正型儿，总跟我打哈哈，我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说，非梳三条小辫的不娶，我上哪儿找去啊！”
全屋人都笑了。
发表于 2021-7-2 08:51
发表于 2021-7-2 1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