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木匠醒来,已是五更天,估摸着在山崖下躺了大半天。他浑身血迹、钻心地疼痛。他望了望四周,黑乎乎地一片。山崖上,一轮残月倒挂在树干上、休栖的乌鸦在发出阵阵地哀鸣。“忽”的一声,就落在身边,仿佛要用那犀利的嘴去啄他的身体,继而,又飞走了,深谷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个时辰,天亮了。他醒来了。他摸摸四周,软绵绵的、湿漉漉的,什么也没有。他要喝水,他匍匐着身体前行,发现有一处泉水,便迫不及待的饮着山泉。 他再望山崖上看,山崖上那棵枯柳上,倒挂着一只女人的鞋。他又回到原处,发现那沾满血迹的草丛间有一只绣着鸳鸯的荷包。于是,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兰花儿,兰花儿,我的亲亲呀!” 山无声,水无语。他知道这嘶喊声只是一种无助的挣扎。 “不许动!”忽然,两只枪口对准了他。 “我—我—”李木匠的魂早已吓得飞到九霄云外。 领头的人说:“看他也不是本地人,莫非是共军的探子?” 容不得李木匠辩白,他就被这两个持枪的人拖到了山崖上。过了一会儿,来了一辆军车,李木匠就被带到五台山的国民党部队的团部。 “你是什么人?”一位长官厉声地问。 “我是从煤窑中跑出来。”李木匠回答说。 “不像,哪有煤窑出来的人,这么白净?”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说。 “不对!他的口音像是我的一个同学。你到底是那儿人?” 这位长官就是柳敬亭,他继续问。 “我是海州锦屏人。”李木匠壮着胆子回答道。 “是江苏海州吗?”这时,柳敬亭早已陷入深沉的回忆。那还是在开滦矿学堂上学时,有一位江苏海州的同学,叫杨振武。他说,他的家乡有磷矿,可惜现在被日本人霸占了。“九一八”事变时,他俩还同时参加了游行。突然、警察围住了游行队伍。 “快跑!”杨振武一把把柳敬亭推出游行队伍。 也就在第二天,杨振武突然失踪了打那以后,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去了延安;前年还有人说在北平看到他。 “给他松绑换衣服,送到马厩里,让他当个马夫!”柳敬亭无动声色地吐着每个字。 “还不快谢团长!”一个站在他身后的士兵一下子把他按倒在地上。 李木匠在柳敬亭的手下喂着马,一晃就过去了个把月。 在一个风清月朗的夜晚,天空中,一只孤雁正在拼命地往南飞,发出阵阵呼号。 门“吱”的一声开了,进来的长官就是柳敬亭,他说:“兄弟,现在战事紧张,你离家千里,心挂两场。明天,还是回去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银元。 李木匠连忙跪了下来磕头。 “别!---”说着,柳敬亭就走了出去。 天亮了,李木匠踏上南去的行程。走着走着,他犹豫了。他掏出荷包,他要找他的兰花儿。可是三晋大地,一片茫茫,他到哪里找他的兰花儿呢?这时,他又听到对面的山崖里传来了歌声: 九月格里秋风凉, 五哥(那个)放羊没有衣裳, 小妹妹我有件哎小来袄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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