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稼圃 于 2016-6-20 09:37 编辑
忆童年麦收(原创)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季节尚未到“夏至”,但是从黄淮地区、八百里秦川到华北平原,大面积的麦田已经或即将开镰收割。面对大批新型收割机械进入田间作业,不禁使我回忆起家乡解放后那一年的麦收。 滦河冲击平原的土壤质地大都是“沙壤”结构,土质细软疏松。小麦是须根系矮棵早熟作物,通常安排为“前茬”,前一年“秋分”播种,出苗后历经枯萎越冬、来年春返青生长,“夏至”前后成熟。小麦收获后,还要立即抢种晚玉米等“后茬”庄稼。为了便于“后茬”整地播种,冀东地区习惯于采用“拔麦子”的收获方式。 “拔麦子”,是农活中劳动强度最重的伙计之一。不借助任何农具或机械,仅凭劳动者的力气,双手紧握小麦秸秆,用力将麦秆连同须根全部拔出;再向抬起的右脚上猛掼,用力甩掉残留在根部的泥土;一把一把成堆摆放在地面,待到够一定数量时,用少许麦秆挽结打捆,使之成建制的站立在地面,等待装车运回场院。 那一年,我家分到的土地中,没有前一年秋天播种的小麦地块,因此麦收季节自己家里没有麦子可收,就读小学六年的我,特意过河去姥姥家帮工收获小麦。为了避开已经直射到北回归线上火热太阳的曝晒,“拔麦子”提前在天气比较凉爽的凌晨进行。 夏天的夜本来就很短暂,晚饭后因屋子闷热不便就寝,需要爬到平房屋顶乘凉,待到满天星斗时方才进入室内,躺在白天烧火做饭的热炕上,小小年纪脑袋一挨枕头就会入梦,好像刚刚熟睡就被大人叫醒。披衣起床,跟随舅舅家一行众人向田野进发。 行至中途,方才听见村子里的公鸡第一遍啼鸣。在朦胧的夜色中向四周巡视,玉米高粱等大田作物已经高过膝盖,正在追肥和雨露滋润下伸腰拔节;刚刚爬满地面的瓜蔓已经结出拳头大的瓜蛋儿,清凉的空气中似乎氤氲着即将开园瓜香。 行不多时,到了紧靠二滦河岸边的麦田,虽然看不清夜风吹拂的麦浪,但是仍然看清沉甸甸的麦穗已经有礼貌似得低下了头。放眼夜幕与天体交的边缘,启明星尚未露脸。稍事休息舅舅即排兵布阵,按人分配任务,成年人每人6垄,而只照顾我收获4垄。 刚开始弯腰伸手,尚能够感觉到晨露湿润,麦秸也比较柔软。双脚抓地,两手拢握一掐麦秸,着力拔起,还算轻松。有时尚有心情观看流星曳光,倾听玉米秸秆拔节的清脆响声响。但是,几经践行这单一枯燥而繁重的“拔麦子”的营生,手掌逐渐由白变红,再过不久就一个个鼓起水泡,梢一用力更就疼痛难忍。 待到火红的太阳越升越高,地上热气蒸腾,空中日光曝晒。加之麦芒扎人肌肤,汗水和飞溅的泥土填嘴、迷眼,让人抬不起头,睁不开眼,直不起腰,实在难以坚持。忽然,想起了小学语文课本和少年启蒙读物中刊载的范文警句: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为了增加继续劳作的动力,提高工作效率,缩短与大人工作场地越来越远的距离,回到地头喝几口自带的凉水,强行振奋精神,回头来再战。好在划分归自己的麦垄,经常有干活在前的大人代劳,因此才一忍再忍,坚持没下火线。 劳累的工序一直进行到浩日当空,大片连作的麦海,已经被全部连根拔起并打捆树立成行。此时,由黄牛驾辕的木轮铁瓦大车准时进入麦地,众人方才抬头、直腰、抹一把汗水,七手八脚将一个个麦捆装上大车,用固定在车辕上的粗绳和搅杠,把装上车麦捆压实拢紧。任由黄牛拖曳着小山儿似的麦车,慢慢悠悠上路回家。 比牛车提前回到家中的众劳力,来不及休息,立即在早已提前修筑完毕的打麦场边,高架起铡刀,预备好打场的农具,等到拉麦子的牛车来到场院,赶车人当即解开绑绳,由众人从车上搬下麦捆,按顺序将麦捆穗部塞进口刀,操刀人用力腾跃,一刀一刀将麦穗切断,打场人用木叉将麦穗均匀撒入场院中央,摊平后在火热的阳光下曝晒。一家人回房吃饭。 在农民全年的劳作中,麦收也叫夏收是仅次于秋收的盛事。因此约定俗成有一个不成文的“面食节”,连续三天吃馒头、大饼、饸饹。拔麦子这天上午,舅母和表嫂提前回家开始操作午饭,烧火、和面,在室外冷灶上架“饸饹床子”压饸饹。又饥又渴的劳动者笑对“鸡蛋打卤冷水面”,吃了个大快朵颐肚皮圆。 午饭后,摊晒在场院的麦穗逐渐干透,随即套牲口拉碌碡碾压脱粒。忽然,西北方向出现团团乌云,接着有一道道闪电划过,相继听到滚滚雷鸣。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抢场如救火。于是男女老幼、街坊邻里全都赶来帮助“抢场”,挥动叉筢扫帚、刮板木掀,赶在落雨之前,脱粒、扬场、装口袋,争抢搬运,颗粒归仓。 file:///C:\DOCUME~1\ADMINI~1\LOCALS~1\Temp\ksohtml\wps1AB.tmp.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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