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传席:论“庸众”(书画时评)----摘录 (2013-02-25 14: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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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论坛庸众太多,必有庸官,庸官作用更大于庸众。
一位省级官儿,从权力中心退了下来,但还担任闲职,画画人办展览、开会,还需要这位昔日权人而且至今仍然身居高位的人来捧场。因为不任要职了,便可以随便些。他叫来省美协的一位负责人说:“××,我到现在手里连一点收藏都没有,你给我搞点。”美协这位负责人说:“好,没问题。您要谁的?”官儿说:“差的不要,要收藏就收藏好的。书法要省书协副主席以上的,绘画要省美协理事以上的,理事以上的如果弄不到,会员级也行。还有各个美术学院院长的,也行。”你看,书法、绘画优劣他不问,也不懂,但要理事、副主席的。所
以,一当上理事、副主席以上的人,即使他的书法、绘画连垃圾也不如,价钱也会高起来。是庸官把那些垃圾炒作起来了。
|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原因。再举一个例子,南京的书法家林散之,一般认为他75岁之前写得最好,但他75岁之前基本没有大名气,他的字也没有人要,送给人,人也不当一回事,各种展览会,也没有人约他的稿。他能进入江苏省国画院,据当时的画院实际负责人亚明后来告诉我,“老头子喜欢画画,画了一辈子没有名堂,他又是市政协常委,当过副县长,进来就进来吧。”又说:“老头子为人不错,送给我一大堆字,我扔在办公室桌子底下。外地来人要我推荐江苏的书法家,我们首先推荐的是费新我,×××、×××,老头子人再好,书法人家不承认,怎么推荐?”1972年底,《人民中国》画报要出一个“中国现代书法作品选”,主要给日本人看的,《新华日报》编辑田原(不是书法家)出于私人关系推荐了林散之,被北京的启功、赵朴初、顿立夫、郭沫若看中,评价很高,日本人看到后,也十分震惊,誉为当代草圣(那时候中国、日本还有几个人懂点书法)。北京几个人一讲“好”,于是庸众马上跟着讲“好”,懂的也说好,不懂的也说好,争相拜师,外地画家、书家也奔往南京拜访、索字、买字,那时他已经76岁了。尔后,又是“选入”全国政协、又是名誉主席,家乡也建了“林散之艺术馆”,马鞍山市又决定再建一大型“林散之艺术馆”,死后葬在李白祠附近,弄得跟李白差不多。但如果启功、赵朴初、郭沫若几个人未看到他的字,也就不能说他的字好,他就一生默默无闻了。他的字就可能被庸众视为垃圾。
齐白石、黄宾虹被现在人称为“双圣”、20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但齐白石如果没有陈师曾、林风眠、徐悲鸿的赞誉,他也没有今天的地位。黄宾虹画了60年画,一直到80岁,傅雷说他的画好,大家才跟着说好。
我总结一下,凡事,大人物用脑,明白人用眼,庸众用耳。用脑,就是思考,要用哪些人,要捧哪些人,要打哪些人,都有一定道理。至于这些人有没有才能,有没有德行,那是另外的事,要看对我是否有利,能否巩固我的地位,能否提高我的权威。用眼,即看看这些人是否真有才华,是否真有德行,这文是否好,这画是否好,然后以实道之。但这两种人都是极少的。然而能讲话的也就是这两种人。
庸众用耳听,他们的嘴用来附和,大人物说好,他们听后跟着说:太好、太了不起;大人物说坏,他们听后说:太坏、必须打倒。当然,大人物有时也会讲几句对话。大人物不想过问的事,明白人可以讲几句。明白人也分两种,一种如陈师曾、傅雷,看得准,讲出自己的见解,开启了民智。另一种要存心骗人,不好,他要说好,不值钱的东西,他说这是国宝,价值连城。庸众听后马上掏钱购买。现在的明白人,后
一种居多。所以,干什么都要炒作。
庸,就是平常的意思,庸而众,就是大众。按理,大众是最聪明的,中国人是勤劳的、聪明的,谁敢说中国人愚蠢和不好呢?后来,读书细心一点,发现并非如此。
严复给孙中山讲:“中国民品之劣,民智之卑……惟急从教育上着手。”(见《侯官严先生年谱》)鲁迅说:“中国本来是撒谎国和造谣国的联邦。”(《鲁迅全集》第7册通讯《致孙伏园》)鲁迅更说:“凡是愚弱的国民……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呐喊·自序》)他在小说《祝福》中写到祥林嫂死了,开始十分不安,继而“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一面想,反而渐渐地舒畅起来。”
近读毛泽东《商鞅徙木立信论》,有云“……而叹吾国国民之愚也;而叹执政者之煞费苦心也;而叹数千年来民智之不开,国几蹈于沦亡之惨也。”(见国务院参事室主管《中华书画家》2011.7影印毛泽东手迹)
教育,开启民智,使庸众不庸,炒作、欺骗、造谣才能失效。但这不是短期所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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