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人

蓝宝宝宝

人看人
文革前，儿童时代富有乐趣，如今回想起来还是蓬勃纷繁，回味无穷。与其说美好的童年还不如说童年课外娱乐活动的主要内容便是人看人。
我们家有一个特殊的景象，家住西康路的表妹每到节假日就喜欢到我们南京西路的家，与我们这些表兄弟姐妹欢聚一堂。表妹尤其喜欢与我在一起，度过欢天喜地的假期。表妹比我小6个月，是姑姑领养的女儿，她与我没有嫡系至亲关系，但是我们两不是亲身姐妹却胜似亲身姐妹。表妹为什么这么喜欢与我在一起，那是我们两的性格都具有热情豪放、善良赫达、直爽幽默的相同特点，是性格鲜明的率真、爽直外向型少女，尽管在学习成绩与长相上表妹与我有差距。
寒假来临，瑞雪纷至沓来，飘飘悠悠，洋洋洒洒的雪景映入孩子们的眼帘之中。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建筑物、道路、各种车辆、电线、树木、作物等等裸露物体，凡是能盛载白雪恩赐的物体都被披上了一件荧光剔透、闪亮洁白的白大褂。兄弟姐妹如小狗小猫般的欢呼跳跃，有道是下雪天狗欢喜，猫欢喜，孩欢喜，这是我与表妹最来劲的时候。这个时候，母亲若是有一句表示要让表妹回家的话，我会与母亲没完。因为我们家兄弟姐妹多、热闹，表妹一个人孤单、冷清。我们这一对儿时姐妹花真拆散不了，表妹在我家玩是我儿时最开心的事情，印象很深。
雪越下越大，大哥与三哥在我家特有的二楼前楼，宽阔的窗沿上垒起了大雪人。我与表妹、妹妹、弟弟在一旁手舞足蹈，摇晃着小脑袋，摆动着圆屁股，扭起了秧歌舞。大雪人圆头、圆脸、圆眼睛、圆鼻子、圆嘴巴、圆身体，垒得逼真好玩。几个小孩看着憨厚的雪人圆朋友，开始疯笑、雀跃、取乐。几只麻雀见到如此生动的景致，时不时的过来停在大雪人的头上、脸上、身上看热闹，钆闹忙，参与孩子们的追逐活动。孩子们一阵驱赶行动，将胆敢登陆娱乐场所的麻雀坏蛋清除出雪人圆朋友的视野。
南京西路1244弄X号，我们家的居室与其他人家不同。人家的的二楼是老虎天窗的小阁楼，我们家的二楼是宽敞无比的前后楼，因为曾经那是父亲手工作坊的经营需要。一楼是生产场地，二楼后楼是父母与孩子们的卧室，前楼是父亲的账房室。账房紧邻南京西路街面，我们几个孩子开着前楼的4扇窗户在父亲账房室内雀跃。6个孩子的圆脸与雪人圆脸尊容，这一道特色风景线齐刷刷的同时出现在南京西路来往行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我与表妹更是肆无忌惮的狂扭屁股，引得路人停步观瞧，称赞雪人垒得憨厚，我与表妹少女的出彩。我与表妹也报以路人美好的笑姿，少女脸上的笑容是花朵绽放的美姿，这应该是名符其实的人看人。
春天来临，星期天，表妹又来到我们家。那时市民普遍贫穷，没有电视、没有娱乐场所的消遣，市民的自由娱乐活动就是逛街。我为逛街取了一个精彩的名字——人看人。
上海的南京路，是全市经济的中心、商业的中心，得天独厚的黄金地段，东西走向，举世闻名，十里洋场贯穿静安与黄浦两个区。整条南京路白天黑夜的繁荣喧哗，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两旁商店林立，没有一间铺面是关门歇业的。南京路上的商业氛围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见缝插针，那黄金地段的宝贵足以说明上海的繁华与寸金寸土的弥足珍贵。那时还没有什么步行街说法，但是早已成为上海市民现实版的步行街了。
在那市民普遍不富裕的时候，逛南京路真还成为市民摇头晃脑自我消遣、自得其乐、自欺欺人的一种社会风气。有一小半人是真去商业街购买商品的；有一大半人真是上南京路逍遥兜风，人看人的。
小孩子家没有经济能力，上南京路荡漾纯粹是春心芬芳，与时俱进。每每这个时候，我与表妹在星期天的下午必然加入到这个春的海洋之中，享受春意的抚慰与爱戴。
小男生，小女生上衣口袋中装模作样的插上一支彩色笔杆、笔套的圆珠笔，标榜自己是小学生中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青春少男少女上衣口袋中插上一支英雄钢笔，足以说明自己是中学生中出类拔萃的尖子生；深度近视眼，涉世未深的白面书生、学兄学妹上衣口袋中插上一支派克金笔显出大学生的风范与小资、大资阶级小姐、公子的身份。要是上衣口袋中露出了两支、三支甚至于更多的钢笔笔套，并不能表明他教授以及其他知识分子的身份了。在那个不敢露富的年代，知识分子早就学乖了，露富就等于成为人们练习射击的活靶子。那些几支钢笔往上衣口袋中插的应该是修理钢笔商店的员工，工作时间来不及赶完业务，拿回家多作贡献。到了星期天怎么上南京路来炫耀，几支钢笔招摇撞骗，骗不到什么钱啊。
离我家不远，南京西路上的专业钢笔店，买钢笔的柜台生意冷清，修钢笔的柜台人头攒动，人群络绎不绝，怪不得修理钢笔柜台几个工作人员轮番战斗都不能满足需求。修理柜台的店员上口袋插着几支钢笔往家赶，干多干少一个样，为满足需求无可奈何继续奉献8小时以外的热量。
那蓝棠皮鞋店门前更是惊艳一片，文艺界的明星、名人黑压压的挤满了两间门面的店堂间，供不应求啊；那服装店当然也是有钱人光顾的地方，小孩子家走过路过，看人就是了。
那时还没有改革开放，但是在国际大都市上海偶尔也能看到外国人。人们走在上海南京路上，尽是用眼仔细搜寻老外与中国人的不同，那高鼻子蓝眼睛白皮肤的西方人在中国人的眼里就如珍稀动物样，好看与猎奇。
夏天来临，暑期来临，南京路人看人的场景更丰富多彩。
虽然那时改革开放还没有开始，女人的服装还没进行恰到好处的构思展示，然而夏天的酷暑逼得女人的美色暴露出来。人看人不外乎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看小孩、看老人。
女人永远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女人的夏装虽然没有如今的袒胸露肩，肆无忌惮的豪放显示。但炎热的气候不得不将女人的羞怯展露一点，乳房的跳跃与臀部的摇摆、大腿根部的伸展运动无时不刻展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女青年青春娇艳的脸蛋、身材是检验男人回头率的试金石。青春的气息、体味、女人的飘香、清新进入男人的脑海感官意识之中，男人总有一种激情喜爱，魂牵梦绕的感觉。我与表妹在人看人活动中，回头率指数绝对属于高数字，以至于在儿时生活中的记忆中对于那有趣的人看人，忘不了，感到很美好。
青年男人风度翩翩、相貌堂堂的仪表，身材魁梧，英俊潇洒的气度，青春的雄健、体味、男人的醉意能让女性倾倒。在路上看到如此男人便有一种飘飘欲仙的特种感觉，那是人类对于美好存在的天性欲望与追求感，儿童时的我便有了一种对于异性的好奇感与喜好感。
老人慈眉善目、蹒跚举动能让人们产生一种慈祥、善良之感；儿童是祖国的花朵，永远绽放璀璨的纯真光芒。也许这就是人类社会最原始的真善美感觉了。
钢笔专营店斜对面的文具店，半面柜台销售各种画有彩色图案带有橡皮头的铅笔；半面柜台销售各种造型美观，图案漂亮的书包。只见小学生们津津有味的看着好看图案的铅笔，挑选着，购买着。因为这小件学习用品所需钱不多，家长给的钱，他们能自由支配。
那书包柜台前就不同了，家长与孩子全都挤在柜台前，拥挤不堪，把那柜台往里拱进了一寸。那营业员慌乱地将书包一个个往家长手中递，究竟递出了几个书包，他自己也糊里糊涂。那是计划经济的年代，货源不充裕，供不应求之状态成为市场的主旋律。那营业员的工作状态也是那个时期的具体表现，干好干坏、干多干少一个样。只见柜台前面乱哄哄，有的家长，先付了钱，却抢不到书包，哇哇乱叫；有的家长拿到了两只书包，付了一只书包的钱，趁乱溜走，等等等等，什么样的怪动作都有。那场面，人看人，真是好笑与滑稽。
我与表妹儿时在南京路上‘人看人’的一幕幕精彩片段，至今还残留在我的脑海深处，那些影像犹如走马灯、万花筒似的滴溜溜的游走、变幻，并引发出五彩斑斓的梦幻般和迷离奇妙的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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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霜叶 发表于 2013-11-25 20:10
对纷纭复杂的都市人流描述得很生动。

谢谢红霜叶版主关注、支持、加分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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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羿射日 发表于 2013-11-25 20:44
文笔真好，谢谢分享。

谢谢后羿射日关注、支持、加分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