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狗正传》（长篇连载）之二八、二九、三十、、、

商山丹鹤

第二十七章

      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江狗就开始实施第二步行动，采油一中开始搞硬件建设了。根据优先发展的战略，江狗决定先建学生宿舍，因为随着学校知名度的增大，边远地区的一些学生都要求到这里来上学，特别是高三补习生越来越多，他们一来都要求住校，可学校的宿舍有限，根本住不下那么多学生，要想扩大学校规模，宿舍楼的建设就成为第一需要，因此江狗决定先建两栋宿舍楼。于是，筹集资金就成为当务之急。光靠学校的财政收入是远远不够的，江狗与冯一名商量，一方面向处里申请拨款；二方面到银行申请贷款；三方面向职工提出借款，他们决定三管齐下，筹集一大笔建设资金。

      处里对学校的发展规划大力支持，王处长答应先拨给一笔资金供建学生宿舍用，等以后建图书馆时再给，因为处里目前资金比较紧张。江狗又通过学生家长在银行贷了一笔资金，建两栋学生宿舍楼是绰绰有余了，但借款消息已经公布，许多教职工都在打听这件事，因为借款的利息大大高于银行的利率。冯一名说：

     “钱已经够了，借款的事就先放一放。”

      江狗说：“‘一言为重百斤轻’，既然说了，就得实行，看借款的情况而定，只要有钱，我们就同时动工。”

     “摊子大了难收场，借款将来还不上怎么办？”冯一名担心地说。

     “放你一百二十个心，只要我们的硬件好了，生源就会越来越多，还愁还不了借款？”江狗坚定地说。

     “好，好，就照你说的办。”冯一名说，“基建的事就由我来管，你重点抓教学工作。”

     “行啊，你是搞工程出身，比我有经验，那就你管。”江狗嘴里这样说，可心里想：哼，你是搞过采油工程的，房建你也懂？说不定你还不如我哩！当然管工程有油水，但我也不能让你独吞。

      采油一中的基建工作开始了，冯一名是书记兼校长，又是从企业来的，所以整个工程的选项、施工队伍的选用、施工合同的填发等都由他负责。学校班子本来就他和江狗两个人，他让江狗抓教学和日常事务工作，基建上的事他很少开会研究，大小事情都由他来决定，间或向江狗通报一声就算完事。可这里边的猫腻却不少，几百万的工程，先不说按惯例拿3％的回扣，就在施工队的选用上也是有道道的。当时听说学校要搞基建，感兴趣的人就不少，因为一是资金到位，二是学校都是知识分子，一般是讲信用的，所以来投标的施工队就不少。而为了能拿到这个工程，投标人向招标主管塞钱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光这一项冯一名就捞了几十万，最终他还是从自己的老家四川选了两个施工队。

      对于这些猫腻，学校其他老师并不知情，可对江狗来说，早已是心知肚明，不过他不便戳穿罢了，一是因为他没有证据；二是他还要和冯一名在一起共事。可对于房建的有关工程进度与质量问题他还是有发言权的，因为他毕竟在炼油厂还搞过一段房建工作嘛，所以，在施工过程，他经常早晚都要去工地转转，发现问题就回来向冯一名提出。冯一名原来以为江狗是学中文的，对建筑是一窍不通，慢慢地才感觉到，江狗不仅懂，而且在某些地方比自己还强，于是就说：

     “江校长，你怎么对房建还这么在行？”         

      江狗笑着说：“冯书记，你可别小看我，我大学毕业一分配到炼油厂，就到房建队劳动锻炼了两年。”

     “啊！那你是内行了，今后工程质量就归你来管吧。”冯一名说。

     “行啊，那你得向施工队说明了。”江狗明知管质量责任重大，但他还是乐意管。冯一名心里偷着乐，好啊，有你这个替死鬼，我就更放心了，于是就说：“好啊！”

      可正是因为他让江狗管了工程质量，以后一段时间没有少给他带来麻烦。江狗到工地上跑得更勤了，他一发现不合质量标准的问题就立马指出来，要求改正，让施工队吃尽了苦头。施工队的头多次去找冯一名诉苦，冯一名也无能为力，他们只好提着礼品去江狗家。两个施工队队长约好一起来到江狗家，当时正是上晚自习的时间，江狗去查晚自习不在家，是绣花开的门，绣花是江狗这次当了副校长后才从炼油厂调过来的。他一开门，见两个不认识的人提着礼品站在门口，就问：“你们找谁呀？”

     “江校长。”两个人同时回答。

     “他不在家，你们到学校去找吧！”绣花笑着说。

     “我们是从学校来的，是江校长让我们到家来的。”其中一个说。绣花一听就说：“那好吧，请屋里坐。”

      进了屋，绣花把他们让到沙发上坐，就回头去倒茶水。两个人把礼品放到桌子上，就站在江狗的客厅看字画，江狗的客厅四壁挂了许多名人字画，有大书法家王羲之、米沛、于右任、启功等人的字幅，也有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八骏图等名画。使这两个满身铜臭的人也感受到了浓郁的文人香气。他们看完后就坐下喝了一会茶，见江狗没有回来，就站起来告辞说：

     “既然江校长忙，一时还回不来，我们就不等了，改日再来拜访。”

      绣花说：“他每天回来很晚的，你们要走，那就把东西带走吧！我们老江是不让收这些东西的。”

     “哎呀，不客气，不客气，这就是两瓶酒两条烟，江校长是抽烟的。”绣花见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晚上江狗回来，绣花说：“你上晚自习走后，来了两个人。”

     “是谁？”江狗问。

     “我也不认识，他们说是你让到家来的，坐这等一会儿，就走了，还拿了礼品。”绣花低着头。

     “我不是告诉你不能收别人的东西吗？”江狗生气地说。

     “我让他们拿走，他们不拿，再说也就是两瓶酒、两条烟，我也就收了。”绣花解释说。

     “在那里，我看看。”

      绣花把那礼品拿过来，江狗一看，两袋礼品一样，都是两瓶酒、两条烟，酒是好酒，五粮液；烟是一般的烟，他也就没再说什么。第二天，他一到工地上，两个队长就凑过来，又是递烟又是打火，非常热情地说：

     “江校长，昨晚上我们到你家，你不在……”

     “我知道了，今后到家去不准带东西！”江狗打断他们的话冷冷的说。两个人一愣，心想，难道带的东西他没有看，还是嫌少？于是就说：“是，是，就是点烟酒，难道你不抽……”

      江狗心想，烟酒我有的是，我现在抽的烟比你们送的还好，就不由分说的打断他们的话：“快去干活，只要你们给我把工程干好比什么都重要。”

      两个队长走到一边小声的嘀咕：

     “龟儿子，是不是我们送的东西他没看到，还是嫌少？”

     “妈来个巴子，他看得这么紧，我们还能弄得到么子吆！”

     “再看看再说，不行，我们去找那个老乡冯一名么，看看他怎么说。”

      于是，两个人找到了冯一名家里，大诉其苦。说江狗看得怎么紧，管得怎么严，这样下去他们干不成。冯一名说：“你们该咋干咋干，这里我说了算！”

两人走后，冯一名想，江狗这家伙，真是油盐不进的货？不可能，银子钱这东西谁能不爱？我就不相信他在我手下不改变。

      于是第二天下午，他让江狗到会计那儿支了六千块钱，说：“走！今天我带你出去消遣消遣。”

      这正好是一个礼拜六，他们到了一家城郊的酒店，要了一个包间，有酒有菜，还有小姐作陪，这就是改革开放以来这里的所谓的红灯区，江狗听人说过，但从来没来过。一开始他很不习惯，他觉得自己是教师出身，是圣贤的弟子，根本就不应该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来，何况他本来就对改革开放带来的这些副产品是抵触的，他曾说过：“是毛主席把这些魔鬼都装进魔瓶里，把盖子盖得牢牢的，可是邓小平把盖子给打开了，吸毒、嫖娼、卖淫等这些被禁绝了多年的魔鬼又都复活了。”为此，他也受到了许多人的批判，后来他不说了，可在他的脑子里还是固执的拒绝着，因此今天到这里来他很不习惯。

       一开始，冯一名把小姐搂在怀里，他看不惯，他让陪他的小姐坐在对面，和他一对一的喝酒。他也确实的感觉到，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和她一起喝酒，他的心情就好得多，于是就比平日里多喝了不少，不一会儿，就醉醺醺了，他色咪咪的看着小姐说“我……要……睡觉！”这时冯一名已经和另外一个小姐到隔壁房间去了。小姐就把他扶到床上，脱光了躺下，可他那东西根本就起不来，折腾了一两下，他就像死猪一样呼呼的睡着了。当晚，冯一名把酒醉未醒的江狗送回家。

绣花说：“冯书记，你把我们老江拉到那儿喝去了，怎么喝成这样子？”

冯一名笑嘻嘻地说：“一个好地方。”

      绣花看着冯一名也笑着说：“老江是个见酒就不要命的，今后你可要注意点，别把他灌坏了。”

     “放心，不会的。”冯一名招着手告辞，心里却说，我会把他惯坏的。

      江狗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他清醒后，忽然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和冯一名去了红灯区，好像自己喝醉了，和小姐睡在一起……是不是自己干了坏事了，他也记不清了。要是干了坏事，这不仅对不起老婆，也违背了自己一贯的道德标准啊！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不行，就是真的办成了，那也是酒醉后的事，自己并不清醒么，再说，现在都啥年代了，自己还不开放？现在有点权的人哪一个不这样，就说前几次来检查工作的上级领导，冯一名不是都领到红灯区去了吗？听说自己的一个老同学在北京某军队司令部工作，上一次来到新疆办事，就叫一名老同学帮她找小姐，还点名要俄罗斯姑娘哩！唉，人的变化可真快啊，他在高中时还是班上的三好学生、学习佼佼者，后来被学校保送上了军校的。想到这儿，江狗原谅了自己，他想抽烟，打开抽屉一看，自己的烟没有了，于是就伸手把前几天包工头送来的烟拿过来，拿出一包打开，抽出一支一看，不是烟，竟是圈起来的一百元大钞，他立马把其他几条烟都打开，所有烟卷都是一百元钞票，四盒烟一共八万元，他大吃一惊，原来上一次两个包工头是来行贿的，他怎么没有早发现呢，这可怎么办？现在退回去，太晚了；不退吧，心里有点害怕。自己平常还没有收过这么多钱，就是一些学生家长来感谢自己或为子女走后门上学，也是送点礼品，主要是烟酒，送钱的很少，最多也是几千元，那也是关系好的，有一定保险系数的，其他的他一律拒收，因为他犯不着为那些小利益犯错误，或让别人在背后指脊梁骨。可今天这事咋办，真是人在事中迷，连平日一向以精明著称的江狗一时也没了主意，他赶紧叫来了妻子绣花，问她：

     “你看这怎么办？”

      绣花说：“这不是前几天那两个包工头送来的吗？”

     “是啊，这可是你收的，你看怎么办？”江狗有点推卸责任。

     “我看，收下！”绣花很干脆地说。

     “你这是给我下巴底下支砖哩，出了事怎么办？”

     “放心吧你，他们给你送无非是有关工程的事，工程是冯一名主管，关你什么事！再说还不知道给他送了多少？”

     “可人家让我管质量啊。”

     “你也是，给个麦秸杆杆就当拐棍拄哩，你不会睁一眼闭一眼。”

     “你说的倒轻巧，以后出了事故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那你退去吧！”绣花见说不服江狗就去厨房做早点了。

      江狗冷静下来一想，也对，房建中的道道自己也明白，就拿垫地基的三合土来说吧，那是三分白灰七分沙土，可你弄成二八土也能过得去，埋在地下了谁还去查；再说水泥中的钢筋，预算是18，可你用16也行，抗压力是600％，降到400也不会出问题……这里边的水分大着哩。人家施工队是来赚钱的，你卡的太死也不行，还不如让他们吃肉，自己也喝点肉汤吧。于是他释然了。

商山丹鹤

  第二十九章
      这是一个阴霾四布的日子，清晨六点，江狗就早早的起床到了学校，打扫了自己的办公室，又在操场上慢跑了几圈，就开始巡视升旗活动，今天是副校长张发奎值周，他也准时于六点半之前到了操场，尽管天空已经开始下毛毛细雨，各班学生和老师都准时齐刷刷的站在操场上，广播里响了一会运动员进行曲，准时六点半，广播里传出：“升旗仪式开始！少先队员行队礼，其他人行注目礼！”伴随着雄伟的国歌声，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校园上空冉冉升起。升旗完毕，由一名学生代表在国旗下讲话，然后各年级值周老师对上周情况作了总结，最后，由总值周领导张发奎对本周工作进行了布置，升旗活动结束，各班带回。
       江狗回到办公室，叫公办公室主任去通知会计也来参加今天的班子例会。八点差十分，江狗来到会议室，办公室主任早把会议室打扫得干干净净，会计萧娜已经在座，她看起来有四十出头，留着披肩烫发，穿着一身紫色套装，不减当年风韵。接着副校长张发奎和萧红英先后走进来，紧跟着冯一名来到了，八点差五分，大家基本到齐，就差副校长金宝成，江狗对办公室主任说：
     “老陈，你再去请一下金校长！”
      八点整，金宝成准时进来说：“给高三学生讲话耽误一会，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江狗严肃地说：“我们规定的是要提前五分钟到会议室，八点准时开会，你迟到五分钟，下不为例！”
      接着宣布会议开始，说：“我们今天会议有两个内容：一是总结前半学期的工作；二是议一议集资还息问题，所以我们把萧会计请来列席我们这次班子例会。”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了看萧娜，萧娜笑着对大家点了点头。金宝成抢先发言，他说：“我先发言，第二节还有高三的课。”
      江狗反问道：“周一例会不是不排课吗？……”
     “是蔡莹莹老师的孩子突然有病了，高三的课又不能耽误，一时找不到别的老师，只好我去顶。”金宝成没等江狗问完话，就解释说。
     “好吧，那你就先说。”江狗无奈的说。
      于是，金宝成便把前半学期高中部，特别是高三的工作做了汇报。江狗尽管他对高三工作了如指掌，但他还是认真地听着并做着笔记，等金宝成讲完后，他说：“看大家对高三工作还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见大家不吭气，就接着说：   “不管到什么时候，高考都是我们学校的生命线，高三工作都是重中之重，对这一点，我们不能有丝毫的麻疲和大意；金校长这一段对高中部特别高三工作抓得不错，希望继续努力，明年再打一个大胜仗。”
      随后，张发奎和萧红英也先后发言，对初中部和小学部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大家对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江狗见讨论得差不多了，就说：“休息十分钟，我们再议第二个议题。”冯一名和张发奎便一同起来去上厕所，江狗闭起眼睛养神，萧红英笑着走到萧娜跟前说：“一家子，今天穿这一身套装，真漂亮！”
     “真的漂亮吗？一般吧！”萧娜也笑着说。
     “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套。”
     “‘红枫’专卖店，你真要买？我那天陪你去。”
      萧红英坐到萧娜对面的椅子上，审视的看着萧娜说：“你这妆也画得不错么！”
     “我哪化妆了？”萧娜脸一红说。
     “女为悦己者容么，怕什么？”萧红英挑逗似的说。
     “你长得那么漂亮，又是校长，有人争悦，我哪有悦己者啊！”萧娜看看江狗又看看走进来的冯一名说。两个人笑着扭打在一起。
      江狗说：“不要闹了，下面我们讨论第二个议题，请萧会计把基建用款和集资情况给大家通报一下。”
     “咳，咳，”萧娜清了清嗓子，拿出厚厚的账本，开始公布基建款项和集资款额。公布完后，江狗说：
     “我们的两栋学生宿舍楼按期限应该交付使用了，看来工程有点拖后，工程质量也有点问题，随后我们要组织验收，这可是百年大计，马虎不得啊！”他看看冯一名，接着说，
     “我们们的图书楼和实验室大楼也开工半年多了；有人说，我们的‘摊子铺的太大了’，但看看我们学校目前的发展趋势，摊子不铺大还是不行啊！一个学校的硬件建设搞不上去，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条件不大大改善，还谈什么发展？好在我们的资金还算到位，处里给我们先后拨了两次款，听王处长说，处里资金也比较困难，但是‘再穷也不能穷学校’，还准备再给一点，再说，我们也不能等、靠、要，我们通过银行贷了一笔款，并且还在职工中搞了一次借款。现在，按照承诺，我们该给职工付息了。”
      江狗说到这儿，大家脸上大都显出笑容，因为在座的都参加了集资，而且当时都是领导带头，比一般群众还集得多，那利息可要比银行高出几倍啊，只有冯一名有点皮笑肉不笑，按说，他应该最高兴，因为全校数他集得最多；那他为何不高兴呢?他是为江狗刚才说到学生宿舍楼的质量问题而生气哩。他一听江狗说到宿舍楼质量就有点坐不住，因为为这事他和江狗已经争论过好几回了。他心里想，你江狗当时答应管工程质量的，出了事也是你负责。这时，又听江狗说：
     “我们应该说到做到，承诺一年付一次息，现在都过了一个月了，有些职工已经在下面议论了，萧会计，你下去把每个人的利息算出来，准备兑现！至于还息的钱哪里来？除了把咱银行的利息取出来外，前面工程承包时的回扣也拿出来!”
      萧娜看看冯一名说：“冯书记，有回扣吗？我那儿可没收到啊！”
      冯一名眼一瞪说：“江校长说有回扣，你问我干吗！”
     “哎，工程可是你主管的，当时你是书记兼校长，不对吗？”江狗紧盯着说。
     “我可不知道回扣不回扣。”冯一名冷笑着说。
     “每项工程一般来说是百分之三的回扣，这是市面上不成文的规定。”江狗平静地说。
      冯一名一听就大为恼火，大声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看来你以前吃过回扣了！”
     “我是说‘惯例’，并没有说你吃了回扣，这是学校的工程，拿回扣也应该是学校拿，不应该你拿，你也不要倒打一耙啊！”江狗平静地说。
     “你要是怀疑我，你下去调查吧！”冯一名声音降低了一点，冷冷地说。
     “我调查？你找的工程队都是你的老乡，我能调查出来？”江狗一针见血地说。冯一名一听，眼睛都红起来，大声叫嚷说：
     “难怪人家都说你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你说谁是疯狗？”江狗生气的打断他。
     “你是！”
     “你才是狗急跳墙哩！”
     “你不仅是疯狗，还是流氓！”
     “你骂谁是流氓？”
     “你，江狗，——政治流氓！”
     “你才是政治流氓加生活流氓，双料的！”
      这时，张发奎和萧红英也跳了起来，对着江狗说：“你身为校长，为何骂人？”还没等江狗回答，萧娜站起来说：
     “是书记先骂的人！我看今天这会看不成了，咱们走！”她第一个先走了出去。接着，萧红英和张发奎推着气哄哄的冯一名也走了出去，江狗一个人生气的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办公室主任小陈是会议记录，她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学校书记和校长吵架的事，很快就被处里知道了，周三早上一上班，王处长就打来电话，叫江狗和冯一名到处长办公室。
      冯一名和江狗谁也不理谁，一前一后的进了处长办公室，王处长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文件，让他俩直直的站在那儿，半小时都没理他们，他俩都觉得很尴尬。王卓新处长缓缓的抬起头来，严肃的看着他们，约两三分钟，才说：
     “一个书记，一个校长，还不如两个小孩子，怎么，开着会竟会吵起来？你们说说，什么理由？”两个人都黑着脸，谁也不说话。
      处长看看他们那熊样，笑着说：“说呀！”
     “是这样的，周一开例会的时候，我提出要还职工贷款的利息，我提到工程款的回扣问题，冯书记就火起来。”江狗抬头看着处长说。王处长转头问冯一名：“是这样的吗？”
      冯一名点点头说：“我没有拿什么回扣。”
     “我并没有说你拿回扣，是问学校有没有回扣。”江狗说。
     “那到底有没有？”处长又转头问冯一名。
      冯一名说：“没有。”
      江狗说：“我是说现在市场上的惯例应该有一些，没有就没有，你也不应该骂我呀。”
    “谁骂你啦？”冯一名说。
    “你骂我是疯狗、流氓。”
    “那你也骂我是流氓呀！”
    “好了，好了，不需要把你们的脏话再复述了！你们一个校长，一个书记，在学校领导班子例会上吵架，还像话吗？这会造成什么影响，再这样下去，你们都别干了。”王处长生气地说，
     “你们回去每人写一份检查交上来，下周处里开党政办公会的时候，要研究处理你们！”
      冯一名和江狗灰溜溜地走出了处长办公室。
      接着是学校两栋学生宿舍楼交工，冯一名因为和江狗闹矛盾撒手不管，江狗就组织人开始验收，因为马上就要放暑假，下学期一开学，学生就要住宿。验收结果是，问题很多：屋顶漏水，保温层需要重做；粉墙的灰浆不合格，需要重刷。光这两样活就需要两个月也干不完，包工头提着烟酒来到江狗家和他讨价还价，说死江狗也不让步，他们就去找老乡冯一名，说：
     “妈来个巴子的，江狗那家伙真是不通人性，说到死也要求我们重做。”
      冯一名说：“你们也太不像话，有些活可以偷工减料，人面上的活也偷工减料，这怎么行？该返工的你们还得返工，其他的事，你们就不要管，我来办！”
      第二天，冯一名来到江狗的办公室，黑着脸说：
     “江狗，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不要因为宿舍楼工程是我主管的，就到处找毛病！”
      江狗也严肃地说：“冯书记，你也不要神经过敏，我们俩无冤无仇，我怎么能和你过不去；学生宿舍楼可是百年大计，是丝毫马虎不得的，我老实告诉你，楼面和墙面重做还是小事，他们使用的水泥也是不合标准的，我还要请专家做检验，若不合格，工程款拿不走是小事，整个楼恐怕是要报废的！”
     “啊？”冯一名吃了一惊，脸有点变色，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说：
     “江校长，我也不懂工程，你就高抬贵手吧！”
     “哎，谁愿意出事呢？只要工程合格，对大家都好。”江狗说。
      冯一名一听江狗有所缓和，就说：“他们是我的老乡，不错，但我并没有在他们那儿捞到什么好处，就是给了两条烟、两瓶酒，不是也给你送了吗？”
      江狗一听，就知道冯一名是在以守为攻，其实，这才叫贼不打三年自招哩。于是就笑着说：
     “老冯啊，我也没说你拿了什么好处呀！看来是你多心了，只要工程质量没有什么大问题，你我不就都好说了吗？”
      冯一名心里一热，看来江狗并没有恶意，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于是就说：
     “好，好，上一次会上，我对你态度不好，还请你多多原谅。”
     “哎呀，都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啥，再说，那天我的态度也不好，经过王处长的批评，我们不是都认识到了吗。”江狗笑着说。
      冯一名见江狗这样的态度，一颗悬着的心就放在肚子里了，笑着说：
     “那就拜托你了，你忙，我走了。”
      江狗笑着送出了门，看着冯一名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心想：好个冯一名，你没吃回扣才怪哩……两条烟，仅仅两条烟，哼，鬼才信哩！……你等着吧，等工程审计后再说……
      不久，江狗委托某建筑部门检测的水泥、钢筋的质量标准出来了，采油一中的学生宿舍楼建筑用料——钢筋、水泥的标准不符合设计标准。虽然低于设计标准，但并不影响房屋质量；只是建筑商从中捞了一把而已。于是江狗拿着检验证书去找冯一名，严肃地说：
     “你的老乡还算聪明，在不影响房屋质量的前提下捞了一把，但我们必须按合同办事，要扣除工程款20％”
      冯一名刚一听江狗的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可听到后面一句，他心里吭忑一下，心想，江狗也够狠的，扣除20％，他的两个老乡能干吗?这不等于把他们捞到手的全拿走了吗？那么，把他们惹急了，他们会不会把自己给抖搂出来，那可就有大麻烦了，自己必须防范于未然，于是他就笑着说：
     “老江，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放他们一马吧！”
     “怎么放？合同是你定的，你总不能修改合同吧？”江狗反问道。  
     “合同是人定的，也是人去执行的，就靠你老兄高抬贵手了。”冯一名看着江狗笑着说。
      哼，想得倒好，高抬贵手，你对我咋不高抬贵手呢？江狗心里说，口里却说：
     “好说，好说，只要不损害学校的利益，什么都好说。”
      冯一名是绝顶聪明的人，他当然听出了江狗的话中有话，‘不损害学校利益，’什么叫不损害学校利益，但他还是笑着说：
     “你我也共事几年了，我这个人的脾气你也知道，你要是高抬贵手，对你我都好，否则，你我谁也跑不了。”
      这话显然是有几分威胁了，江狗一听，心里就有点火，就严肃地说：
     “冯书记，你我都不是三岁小孩，你也别吓唬谁，工程是你主管的……”
     “可你是管质量的，现在工程质量出了问题，谁负责？”冯一名马上打断他的话说。
     “当时，你是书记兼校长，工程由你一人管，你分工让我管教学，你说我管工程质量，谁能证明？”
     “我不是后来亲口告诉你，让你管质量的吗？”
     “那是你私下里说的，我以为你在开玩笑，并没当真，再说，我也到工地检查过几次，发现问题就及时给建筑商指出，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还跑到你那里告诉你了，你是怎么处理的？”
      冯一名沉默了一会儿，说：
     “反正我当时是明确让你管质量的，现在工程质量出了问题，你我都有责任。”
      江狗心里明白，冯一名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就说：
     “那我们就按合同执行。”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江狗还是想办法把职工的集资款利息如数发到每个集资者的手里，当时集资时说的是7％的利息，高出当时银行存款利息的250％，所以当时不仅学校职工集了，处机关的个别人也集了，其中王卓新处长就集了两万，一是因为江狗的多次动员，二是王处长也想以个人的名义帮帮学校。江狗知道，这集资的事是自己提出来的，也是自己当初极力主张的，“一言为重百斤轻”，自己说啥也得让诺言兑现，好在当初他还留了一手，当时建两栋学生宿舍楼时，光自己在处里争取来的拨款就绰绰有余了，他就说服冯一名把银行的贷款和职工的集资款一起给了当时急需一笔巨款的某商行的朋友，说好利息是8％，现在就把这个利息拿出来还职工集资的利息也是绰绰有余的，江狗很是得意自己的这一举措；职工在一年后准时拿到了自己集资的利息，个个喜气洋洋，那些心存疑虑而没有参加集资的人，现在悔恨自己当初的不明智选择。

      正在采油一中大多数人兴高采烈的时候，学校又发生了一件令大家始料不及的事：在学生宿舍楼交工时，验收质量不和标准，除了要求返工外，还要扣除总工程款的20％，建筑商不干了，两个四川的包工头找到学校大闹不止，他们先找冯一名，后找江狗闹，还差一点把江狗给打了。后来一段，他们专等学校上课时来，大吵大闹，整得学生上不成课、老师教不成书，有一天，趁学校上早操时，他们冲到主席台上，夺过麦克风，大声宣布：江狗受贿十万元，还说，他们亲自给江狗家送了八万元，又托冯一名给了两万元；给了冯一名二十万，等等。这一下，整个学校开了锅，教职工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黑云压城城欲摧，好在江狗拨了110，公安机关及时以扰乱学校正常教学秩序罪抓走了两个包工头。
      随后，采油一处的领导抽调人员对子校的问题进行了调查，很快查处冯一名受贿一事，把冯一名撤职调离，由于江狗死不承认自己拿过包工头的钱，查无实据，继续担任学校校长，在新任书记未到任期间兼任书记，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商山丹鹤

第二十八章
      星期天下午，江狗听说王处长开会回来了，于是就跑到处长家，把处长又拉到“百姓居”，这是他当了副校长后，第三次请处长来喝酒，他们又是一边喝一边聊。王处长说：“今天怎么又想起请我喝酒了，该不会是又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没有，没有，是好长时间没和你坐坐了，今天想向你汇报汇报工作。”江狗笑着说。
     “好啊，我也正想关心一下学校哩。”王处长也笑了。
      他们便一边喝酒一边交谈，江狗详细的讲了学校各年级的教学情况和和赛教活动，最后总结说：“现在学校的教学活动完全步入了正规。
      王处长听后说：“好！这几年你的教学工作确实抓出了成效，这是有目共睹的。在其他方面还有没有问题？”江狗心里明白处长在问什么，就说：“至于团结问题吗，比以前好多了，那几个刺儿头也收敛多了。”
     “关键是班子的团结，你和老冯之间就没问题？”处长一针见血的问。江狗沉默了一下说：
     “我们俩团结的很好啊，我是尽量的按老冯说的办。”
      王处长看出了他那一丝难言的表情，也听出了他的话中之音，就说：
     “不是你按他说的办，而应该是谁说的对，就按谁的办。”
     “那他是校长啊！”
     “看，我就知道你没当校长，手脚放不开。当时我让他兼校长只是个过渡，但也有考验你的意思，不过还好，这两年你还表现得不错，没听到你俩闹出什么矛盾，下周一我就开办公会，正式提你当校长。但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争一口气，把学校搞好，不要再闹出乱子来。”处长很严肃的对江狗说。
     “请处长大人放心，我一定为你争口气，把采油一中搞成全市一流的学校。”
      王处长笑了，江狗也笑了。
      星期一下午一上班，处里打来电话说：“处里要来人宣布学校新班子，让学校召集年级组长以上人员到会议室开会。”
      冯一名就让教导主任侯得先去通知，江狗正在高三办公室查教案，接到通知就来到会议室，一进门，他看到处人事科长、教育科长都已经在座，还有学校其他一些人员都到了。他坐下后，冯一名就宣布开会，他说：
     “今天，处里要宣布学校的新班子，下面就请处人事科长张开明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张科长站起来说：“今天处长派我们来学校宣布新班子，下面我就宣读一下处办公会议的决定：
   ‘免去冯一名同志校长职务；任命江狗同志为校长，同时免去江狗同志副校长一职；任命张发奎同志为副校长。’宣布完毕。”
     冯一名接着说：“下面请教育科长牛得水讲话。”
     牛得水站起来说：
    “同志们，大家好！在处办公会议上，王处长对学校这两年的工作非常满意，评价很高。我们一致认为，学校这两年的工作，主要是教学工作大有起色，高考升学率达到全市第一，这是不简单的，这是全体高三老师和你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在这里代表全处职工家属向你们表示感谢！除了教学工作，后勤工作也不错，特别是咱们的印刷厂，听说效益很好，在石油城是数一数二的。还有学校的管理也上了台阶，渐渐地走向制度化、正规化，这些成绩的取得都是在坐的各位学校领导和全体教职工团结努力的结果，尤其是学校领导班子团结努力的结果。事实已经证明；班子团结是学校发展的关键，所以，这次新班子的组成，是为了加强学校的领导，把学校工作再向前推进一步。我希望新班子成立后，一定要加强团结，要互相补台，不要互相拆台，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班子的团结，使学校工作更上一层楼。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牛科长的讲话赢得一片掌声。冯一名让人事科长讲话，张开明摆摆手说：“牛科长已经代表我了。”
然后，冯一名说：“谢谢处领导对学校的关怀，看看大家还有什么……”
     “请江校长表个态吧！”张开明打断冯一名说。
     “好，好，下面请新任校长江狗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大家热烈的鼓掌欢迎。江狗缓缓的站起来说：
     “我和大家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的工作，为把我们学校办成全市示范性学校而努力。”
      会议在一片热烈掌声中结束了。

      江狗当校长的第一步就是强化领导班子。他向冯一名提出：
     “咱们再增加两个副校长，这样工作就会好更做一些”。冯一名巴不得他这样做，因为冯一名当了这两年书记兼校长，刚刚尝出点甜头，在中小学，只有校长有实权（人权和财权），校长职位一丢，什么权也没有了，书记才是个闲职哩。那天他一听说要宣布新班子，他就知道是江狗在下面搞的鬼，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当时不好发作，只好强忍着，回去后给妻子发了一通火。他妻子是处教育科干事，对学校的情况一清二楚，就说：
     “你丢了官给我发什么火，再说，人家江狗是正儿八经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听说文革中犯过什么错误，要不校长早都是人家的，你能和人家比？当初处长让你兼着，就是给人家占着位子，我以为很快就会拿下你，没想到还让你干了两年，知足了吧，你！”
      冯一名知道妻子说的在理，也不再争辩，可是他还是一晚上没有睡好觉，他翻来覆去的想，那我也不能就这么完了，玩人，他江狗还嫩一点！今天正好江狗提出要增加副校长，他马上表示赞同，因为在副校长人选上弄好了，他就可以在班子里占到多数，今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于是他就说：
     “好啊，你看提谁好？”江狗说：“金宝成，让他当副校长，主管高三……”
     “好我同意。”冯一名没等江狗把话说完，就赶紧插上来说，
     “我再提一个萧红英，她是小学的教导主任，这几年把小学部管得不错么。”
     “行，我同意，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江狗马上说，但他并不知道萧红英和冯一名的关系，原来萧红英和冯一名是邻居兼情人，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还嫌太肥。
       这样班子五个人，从关系上讲，就行成了3比2，因为张发奎早已是冯一名的人了。可江狗对这点倒无所觉察，因为他主要是从人员的使用上考虑，他就让萧红英主管小学部；张发奎主管初中部；金宝成主管高中部，重点是高三。侯得先还是教导主任，又提了一名教导副主任协助侯得先抓学校的教学日常事务工作，这样，分工明确，责任到人，遇事不互相扯皮、推诿敷衍，一潭水就活了。
      他要求每位领导轮流值周，下面又分别安排值周老师和值周学生，每周利用周一升旗时间总结上一周的纪律、卫生情况，安排本周工作，这样，形成制度，整个学校就会出现有序化良性发展的态势，学校便会正常发展，越来越好。他们把新配的班子名单报到处里，经处里同意后在学校宣布，新班子就更加完善了。
第二步是优化教师，一个学校的校长选定后，教师就是关键了。江狗决定从大专院校招聘一部分毕业生来充实教师队伍，按照江狗的意思，想要多招聘一些年轻教师，让教师队伍有点富余，然后对现有教师进行轮期培训，把现有的教师队伍的质量再提升一步，因为原来的教师大部分没有文凭，是从工程队抽调上来的。于是由江狗亲自出马，领了两位老教师，到大专院校毕业生招聘会上去招聘教师，他们从上百份的自荐书中挑选出十五名优秀者，让他们来校试讲，然后再从中挑选出理想的人选。经过几天的试讲，他们初步圈定了十二名，可是处里给他们的名额只有十名，他们还得刷掉两名。他们就按试讲课的成绩排队，排在最后的两名的，一个是学体育的叫冯小明，一个是学化学的叫王晓风，而冯小明是冯一名的本家亲亲，王晓凤是王处长的侄女，这下可就有点作难了。江狗就让班子讨论决定，张发奎就率先发言，他说：
     “我们正缺体育老师，尤其是体育学院毕业的，再说，体育课的听课成绩也没什么标准，我看冯小明就留下吧！至于王晓凤吗，就刷下去算了，她，第一是讲课一般，第二也不是学师范的。”   
      萧红英马上说：“我同意张校长的意见，再从前十名里找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就可以了。”
    “我同意！”冯一名一反常态的先表了态。
     江狗看看金宝成，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原来冯一名在下面给他们都打好招呼了。而王处长只给江狗说了，江狗事先对谁也没说，这下他有点着急了，于是就说：
    “可王晓风是王处长的侄女啊!”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那有什么难办的，就从前十名里边刷两个算了。”冯一名马上支招。
      大家就从前十名里一一分析，最后刷下去两人。江狗心里明白，现在社会还是关系大于原则啊！要坚持原则，除非自己的校长不当了，他便把选出的十名报到处人事科，等待录用。

      接着就是一年一度的赛教评教活动，江狗就让三个副校长各管一滩，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分别按常规进行，评出各科教学能手后，由学校统一审定。在审定过程中，也出现了3:2的情形，不过在教学问题上，江狗还是有权威的，他毫不客气的坚持自己的意见，改变了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最终还是他说了算，但也让他觉得有了一丝的难堪，他也愈来愈觉得这样的班子组成对自己不利。很快，又到了年终评先进的时候了，石油管理局给学校分配了一个部级先进名额、三个局级名额，要求在十一月底要报上去。
      于是江狗就召开评先会议，先在各年级组、教研组进行酝酿、提名，后由全体教职工投票选举，最后由班子确定上报。两周后，评选结果出来了，江狗便召集班子会进行最后评定。在会上，对校级、局级的先进的评定都很统一、很顺利，可到了部级先进，就不那么顺利了。根据教职工的意见：高中部同意江狗；小学部同意冯一名；初中部意见各半。结果就是校长和书记谁都行。金宝成首先发言说：“我同意江校长，我们学校能有今天，江校长的功劳最大。”萧红英说：“我同意冯书记。”
       江狗说：“我看还是从教学第一线评一个，领导先进是本分，不先进还当什么领导？”
       张发奎接着说：“江校长说得好，领导本身就是先进，既然江校长不当，那就冯书记吧。”
       江狗讽刺的一笑说：“你就听听冯书记的意见吧？”
       冯一名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在机关呆得时间长了，一个采油队工作有成效，报先进肯定是队长，处里向部里报先进基本上都是一把手，还没听说过领导不能当先进的……”
     “那就少数服从多数，冯书记。”萧红英抢着说。
      江狗轻蔑的一笑说：“行么。”
      于是就让萧红英给冯一名写先进材料，尽快报上去。可是，江狗心里也别扭了好几天，他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处长。王处长一听非常生气，对江狗说：   “谁说领导不能当先进？那个名额就是我在局里给你争取的，你反而让给了别人，不行！处里要纠正过来，你回去把你的材料准备好，我让教育科上报。”
      结果江狗把冯一名和他的材料同时报到处里，处里把冯的材料压下来，把江狗报到部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冯一名在处里当了多年的人事科长，因此，处里把江狗报成部先进个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学校，冯一名心里很不是滋味，好个江狗，你假惺惺地说不当先进，大家把我选上了，你却在下面搞小动作，把自己报上去，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跟你没完。于是冯一名找到处教育科长牛得水，问他是怎么回事，牛得水说：
     “老冯，这事你就别再说了，我老实告诉你，这是王处长的决定。”
     “那我问你，江狗报上来的材料是……”
     “你和他。”牛得水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说。
     “那学校选的是我，他为什么报自己？”
     “这人家江狗说了，是王处长要求他写材料的，他再三强调要报你不要报他。为此我特地去请示了王处长，处长明确指出，‘报江狗为部先进，是局里定的’。”
     “那他就直接宣布就是了，还让我们选举干什么？”冯一名气愤地说。
     “老兄，你也是当了多年的人事科长的，还用我解释？把名利看淡些，气大伤身啊！”牛得水劝他说。
      冯一名还是气呼呼的回到了学校。很快，在学校就传出了许多闲话，说什么江狗是“阴谋家”、“两面派”，“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等等，尤其是雍布道、黄海等人到处骂街，对江狗在名誉上造成很大伤害。此事让江狗和冯一名的关系进一步恶化，终于在工程问题上爆发了，那是在星期一开班子会的时候。

            

商山丹鹤

二十八章和二十九章的顺序颠倒了，请读者见谅。

商山丹鹤

商山丹鹤 发表于 2012-7-18 10:44
二十八章和二十九章的顺序颠倒了，请读者见谅。

  第三十章
      对冯一名受贿一案，采油一处调查组经过一番调查，根据包工头的揭发，他确实吃了回扣，并且收取贿赂二十万，但是冯一名也是打死不诏，加上冯一名的姐夫最近刚调任该市当政法委书记，采油一处把他的案子移交石油市公安机关，市检察院明确表示：不予受理。采油一处领导也没有办法，只好宣布撤销他子校书记一职，调任某采油队任书记。可冯一名还是个‘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就是拒不就任，赖在家里。他想自己是从采油工人干上来的，先当采油队副队长、队长，后到处后勤科当科长，接着又荣任人事科科长，这是他人生的辉煌，因为在一般的工程处的科级干部中，数人事科长和财务科长最吃香，他们号称是处长的左、右手，掌管着处里人、财大权，所以是人们最羡慕的岗位。当然话又说回来，这些岗位也是最不稳定的，如果处长一换，他们的岗位也就危危呼殆哉，可是，冯一名竟然凭他的聪明才智连任两任人事科长，这在采油一处的历史上是罕见的，直到第三任处长王卓新来后一年多才换掉他，让他到学校当书记，他一到学校是书记兼校长，大权独揽，学校在他的领导时期名声大振，他也曾风光一时，那段时间，只要他到处里一转，见到他的人都会对他树大拇指，那时，他真是春风得意啊！可是坏就坏在江狗这个‘吃谁家饭砸谁家锅’的小人手上，他果然砸了自己的锅，所以他特别恨江狗，他发誓非报这一剑之仇不可，他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要等待机会再说；我知道江狗在学校之所以能够这样，不是他自己本事大，而是他背后有王卓新处长撑腰。想到这儿，他更恨那个王处长，是他把自己的人事科长拿掉的，也是他让江狗挤掉自己的校长位子，更是他把自己差点送进监狱，哼，我就不信你那处长能当一辈子，你总有一天要下台。好在自己在学校经营了这几年，学校还有自己的人，自己虽然不在学校了，但你江狗想在学校一手遮天恐怕也难，我就叫你干不好、干不成！想到这儿，冯一名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采油一中没有了冯一名这个绊脚石，江狗真的可以摔开膀子大干了，但人算不如天算，一开始很顺，因为那些冯一名的人还不敢公开跟他对着干，可没多久，他就碰了几个软钉子。
      第一件事是一个小学部的女老师无吴娜因孩子有病没及时请假，误了两节课，这事，按理说主管小学的萧红英副校长是有权处理的，可她偏不处理，报到校长这儿来，让校长拿出处理办法。江狗也许是一时疏忽，也许是过于贪权，就顺口说：“扣除一天工资和全月奖金。”萧红英当时并没有提出异议，下去就找吴娜谈话，说：“你误了两节课，现学校决定扣除你当天工资和当月奖金。”
吴娜一听就急了，气愤的说：“你们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孩子有病，当时要上医院，来不及请假，随后我也找你补了假，你怎么还能这么处理？”
     “不是我要这么处理你，是江校长，你不服，就去找他吧！”萧红英笑着说。
      于是吴娜就来找江狗，说：“江校长，你不要欺人太甚！”
      江狗问：“怎么啦？”
     “我因孩子有病，耽误了两节课，你也不能这么处理我！”
     “去去去，找你们萧校长去，我这儿正忙着里！”
     “是萧校长让我来找你，他说是你决定的。”
      江狗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声说：“不管是谁决定的，都去找萧校长！”
     “你这大校长怎么这么不讲理……”
     “谁不讲理啦？”
     “你啊！”
     “我怎么不讲理啦？你少胡搅蛮缠！”
     “谁胡搅蛮缠了？你个疯狗！”
     “你骂谁？”江狗气愤地质问。
     “我就骂的是你，疯狗，疯狗！”
     “你再骂，我开除你！”江狗气得脸色铁青。
     “开啊，开啊，你有权，你开啊！”吴娜也气得脸色发紫。
      这时，许多老师都出来，把吴娜拉走了。
      第二天早上小学全体教师会上，萧红英副校长宣布：“吴娜老师因旷教两节，不仅不认识错误，还辱骂学校领导，经学校研究决定，给吴娜老师停职检查处分，以观后效。”吴娜一听，当时就大哭大闹起来，其他老师有的莫名其妙，有的愤愤不平，私下里小声议论：
      “这个学校也越来越不像话，人家孩子病了，旷了两节课，就停职？”
      “再说人家后来也补假了啊！”
      “还不是因为她骂了领导？”
      “骂领导怎么啦，他处理不当，还不许人家骂？”
      “吴娜他爱人不是在中学部的体育老师吗？他可是个不好惹的主！”
      “等着吧，有好戏看哩！”
       萧红英宣布完毕，坐在前面一言不发，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过了一阵子，他微笑着说：“大家也不要说了，以后谁有事，一定要事先请假，自己如果来不了，托别人或打个电话来，我们安排别的老师代课，千万不能误学生的课。至于吴娜老师这事，是校长的决定，我也没法。”
      还真叫老师们给说着了，当天下午吴娜的丈夫刘勇在雍布道、黄海等人的暗里鼓动下，手持一把菜刀冲进了江狗的办公室，他要和江狗拼命。
      说来也真不巧，这天下午，江狗正好约了电视台的人前来采访，这是市台的记者，他们早就要来采油一处中学采访报道这所学校高考升学率连年攀升的事迹，可是被江狗一推再推，直到他们找了采油一处领导，王卓新处长发了话，江狗这才答应让他们周三下午来。谁知采访刚刚开始，记者摆好了灯光，打开了摄像机，江狗刚开始讲话，刘勇就持刀冲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记者们大吃一惊，慌乱起来，江狗倒还冷静，他一看是刘勇，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大喊一声：“刘勇，你要干什么？”只见刘勇红着眼睛，愤怒地说：“找你算账！”就持刀直冲了过来，这时，一位记者见势不妙，就从后面抱住了刘勇的腰，江狗麻利地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一把夺下了刘勇手中的刀，说：
     “有话以后再说，你看，我现在正忙着哩！”
      刘勇使劲的摆脱了记者，又冲了过来，用力推了江狗一把，大声说：
     “你忙个锤子！”
      江狗把桌子一拍说：
     “你给我出去！再闹我就叫保安了！”江狗就拨了保安的电话。
     “你叫啊，老子才不怕哩，我今天来就是要砍断你这条疯狗的腿！”刘勇嚎叫着。这时来了两个保安把刘勇拉了出去，刘勇还是边走边骂。
等骂声远逝了，两个记者几乎是同时发问：
     “江校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神经病，真是个神经病！”江狗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语，然后笑着说：
     “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
     “没关系，这事也常见。”记者也笑笑说。
     “一个小插曲，咱们开始吧！”江狗说。
     “好，江校长，你重新开讲吧！”
      于是，江狗对着摄像机，讲述了这所学校高考升学率低迷的过去和在他的领导下日益攀升的过程，最后他自豪的讲：
     “由于升学率的不断提升，才使我们学校的社会知名度大大提高，随之，生源滚滚而来，自然也就带动了我们的硬软件的建设，使我们学校的规模也越来越宏观了，我们决心要在三年时间内把我们学校建成全市示范性学校。”
       讲完后，他又领着记者到学校各处去参观、拍摄、录像……采访完毕后，江狗请两位记者到市里最好的饭店吃了一顿，并且给每人塞了一千元。
       这次采访实地上是他精心设计的，他早就通过市教育局的朋友，和市台联系好了这次采访，正赶上今年高考前夕，市台准备大力宣传一下高考升学先进的学校，就要求到采油一中来，可江狗却一推再推，是他不愿意吗？非也，江狗是多么精明的人，他要选择一个最佳的机会，并且要让处领导知道，所以才有这一次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这一次采访差点被刘勇这个二球给搅和了，当时江狗为了顾全大局，忍住了一肚子火，等记者走了以后，他越想越气，于是决定明天召开领导班子会研究对刘勇的处分分。
      周四上午八点，江狗让办公室主任通知各位校领导到会议室开会，三位副校长约莫过了半小时才到齐，江狗有点生气，一问,金宝成有高三的课，因为今天又不是例会时间，其他两位也各有各的借口，于是，到了八点半，会议才正式开始。江狗通报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昨天下午三点十分，我正在接待市台记者，刘勇老师手持菜刀冲进校长办公室，大吵大闹，肆意行凶，多亏一位记者抱住了他，他才没有得逞，随后我打电话叫来保安，才把他拉了出去。这件事情性质恶劣、影响很坏，对我个人倒没什么，关键是对我们学校的声誉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因为市台记者是来采访我们的高考工作的，这关系到我们学校的声誉问题。我们要把我们学校办成市级一流的学校，不加大宣传力度怎么行，而这样一次重要的采访，差点被刘勇给搅黄了。”
      江狗抓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继续说，“这件事说严重点是杀人未遂；说轻点也是有意破坏学校正常教学秩序，如果送到公安机关去，也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但是，他毕竟是我们的教师，我们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来处理这件事，我提议，给他停课一周检查认识错误的机会，大家看怎么样？”
      金宝成说：“我同意！”
      萧红英说：“他是因为他爱人的事而愤愤不平，也是事出有因啊。”江狗听出了萧红英的话意，就说：
     “对吴娜的处理，没有什么不妥，就是不妥，吴娜自己出来闹事还情有可原，也轮不到他啊。”萧红英再不吭起了，张发奎也不说话，江狗就问：
     “看看大家还有没有不同意见？”见大家不说话，就说：
     “那就这么定了！散会。”
      会后，张发奎就把刘勇叫到他的办公室，严肃的通知他：
     “你这小伙子也太不冷静，昨天的举动太鲁莽，性质恶劣，后果严重，江校长本来要报捕你，我替你说情，才从轻处理，现决定给你停课一周，深刻认识错误，做出深刻的检查。”
     “我日江狗他姥姥，我跟他没完！”刘勇的火又被点起来。
     “刘勇！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本来是你的错，尤其在市台记者在场的情况下，你持刀冲进校长办公室，要行凶闹事，你说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张发奎怕这个二杆子再把事情闹大，就赶快压火说。
       刘勇果然被镇住了，降低声音说：
      “我没有行凶的意思，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这是你的解释，可事实呢？事实是你持刀直冲向江校长，如果记者不抱住你，你会不会行凶？”
      “不会的。”
      “就凭你当时的情绪，怎么不会？”
       刘勇一时语塞，是啊，在当时的情绪下，真的说不定自己会闯下大祸的，于是就说：
      “当时，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看吧，看吧，实话说出来了，那你不闹出大乱子才怪哩？”
       张发奎看看刘勇也有点后怕，就说：
      “还好，没有闹出大乱子，就是万幸，你还不赶快认识错误，争取江校长的谅解。”
      “恐怕他不会放过我的。”
      “放心，江校长这人我了解，吃软不吃硬，只要你认识深刻，再去赔个礼，他就会没事的。”
      “你让我给他赔礼，没门，我这口气还没出哩。”
      “唉，你真是个二杆子，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从长计议吧。”刘勇心服口服地走出了张发奎副校长的办公室。
       到了周一开办公会议时，江狗问张发奎：“刘勇的态度如何？”
      “很好，我狠狠的批评了他，他也初步认识到自己错了，表示要做出深刻检查，还要公开向你赔礼道歉哩。”
      “那倒没有必要，只要他知错，不再闹事就行了，对他停课了吗？”
      “停课一周，我在初中部已经宣布了。”张发奎回答。
      “不仅初中部，要在全校大会上宣布”江狗说。
      “我看没这个必要，事情发生在你的办公室，又是及时制止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何必……”
      “我看也是，他是初中部老师，我在初中部已经宣布了，何必让全校都知道？”萧红英还没说完，张发奎就接上来说。
      “你不说全校就不知道了？现在恐怕全校都知道了，再说，我们的目的也不是处分刘勇一个，是要让全校师生都从中汲取教训。”江狗严肃地说。大家便不再说话了。
      会后，对刘勇停课一周的处分就公布出去，在学校引起了一阵轰动。
      第二件事是黄海送烟酒。 江狗当校长兼书记后，请喝送礼的人不少，请校长喝酒，无须是拉拉关系，等以后用得着的时候办事顺当，而送礼的就不同了，有的是想当官，有的是想办事。地方上流传着这样的民谣：
      “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平级调动；又跑又送，青云直上。”
这种现象，在地方上市司空见惯，但在石油、铁路这样的大企业，原来的风气还好，慢慢也就潜移默化了，但据说还有一条潜规则，就是送钱也要人熟关系好，人不熟，关系不好，人家一般是不收的。所以黄海听说人家都送钱，自己和江狗关系不好，过去骂过人家，送钱，人家可能不收，再说送多少也没个数，送少了人家不买账，送多了自己没有，不要偷鸡不成反赊一把米，于是决定先送一条烟、一瓶酒投石问路，谁知他把烟酒送去后，江狗倒是二话没说痛快地收了，可是没想到在第二天的学校办公会议上，江狗笑嘻嘻的把他送的烟酒拿出来，给在座的学校领导分享了，并且还公开宣布：“这是黄海送来的。”等张发奎把这一消息告诉黄海后，黄海气得要死，哼，这家伙这样伤我的脸，我跟他没完！于是，黄海便成为以后的倒江的主力。由此可见，学校虽然少了冯一名，江狗的工作还不是一帆风顺的。

      此后两年，江狗所领导的采油中学，由于高考上学率不断攀升，加上江狗利用了媒体的力量，不断地扩大宣传，学校的知名度在石油城越来越大，被市教育局命名为“高考升学示范学校”和“市级标杆学校”；学校的硬件建设也越来越好，在图书馆和计算机教室建成后，江狗又加大了校容、校貌的建设，栽种了不少名花名树，又被市文明办命名为“花园式学校”。市里的几所学校也来这里参观学习，市府、处里多次奖励学校和江狗个人，对江狗来说也是名利双收了，随之，江狗在石油管理局局和石油部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他成为石油部中小学教育部委员和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会长。的确也算名噪一时了。

商山丹鹤

商山丹鹤 发表于 2012-7-20 09:14
第三十章
      对冯一名受贿一案，采油一处调查组经过一番调查，根据包工头的揭发，他确实吃了回扣 ...

第三十一章
      正在采油一中如日东升、江狗春风得意时，江狗所依靠的老乡王卓新处长调离了，王卓新处长到采油一处已经七年了，在这七年里他的工作非常出色，因此调离一处，荣升为石油管理局副局长。这对江狗来说，倒没什么，但毕竟是“县长不如现管”，有些事情就鞭长没及了；可这对那些反对江狗的人来说，倒是一个大好的时机，比如冯一名，他就把早已写好的告状材料送到了石油部和管理局，他除了告江狗的历史问题外，还提出江狗行贿受贿、独断专行、男女作风等问题，在他的告状材料里，简直把江狗说成了十恶不赦的小人。与此同时，雍布道、黄海等人伙同刘勇在学校也开始了大反攻，他们除了到处说江狗的坏话外，还贴江狗的小字报，说江狗欺上瞒下，在学校基建中贪污受贿了多少多少现金；说江狗独断专行，在学校大搞封建家长制，每件事都是他说了算，其他领导和教职工都是“阿斗”；说江狗生活腐化，泡小姐、搞女人，学校好几个女教师都和他睡过觉，等等。这些材料，大多数都是捕风做影、胡编乱造，江狗看了都不在乎，就是最后一条，让江狗有点恼火，他自认为在男女关系上，自己还算是清白的；妻子绣花更是不干，她觉得这是诬陷丈夫，也是在打自己的脸，于是，有一天，她就拉着江狗，到学校大门前对着雍布道等人大骂说；
     “那个乌龟王八蛋诬陷我们江狗，你有种你就站出来！说我丈夫和别的女人睡觉，你敢说出来是那个女人吗？你要是不敢说出来，那他就是和你老婆睡过觉！”
     “你说他和好几个女人睡觉，我很自豪，你能吗？”
…………
      这一骂，骂得那些写小字报的人不敢张口，其他一些老师也都聚在校门口看热闹。江狗似乎也觉得妻子这样骂不太好，就赶紧拉她回了家。
      这事让处里某些领导知道了，心里很不高兴，因为学校这块地方，和处机关距离太近，用一般老师的话说，就是“放个屁处里都能知道”，再加上学校那些反对派在处里也各有各的关系，他们之所以在学校捣乱而有持无恐，就是因为某个副处长在支持他们，所以，江狗领着妻子到学校这么一闹，处里分管教育的副处长马上就把他叫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说，你身为校长，没有能力做好提意见人的工作，反而让妻子参与，这是无能的表现。批评得江狗哑口无言。学校这么一闹腾，连处里本来支持江狗的一些领导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这江狗到底怎么了，他还能把学校领导好吗？主管教育的副处长当时就提出罢免江狗，但因为学校正在蒸蒸而上，江狗在局里和市上乃至石油部的名气都很大，所以处里主要领导并没有支持这一提议，采油一中也就在这种暗流涌动中前进着。

      没过多久，冯一名的告状信几乎同时由部里和市里转到采油一处，部里没有做任何批示，只是下转；而市组织部和市教委都有明确批示：“江狗此人不宜担任主要领导职务”。于是，采油一处领导班子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做出罢免江狗校长职务的决定。
      江狗在采油一处当了五年校长，这也是他当校长历史最长的一次，按理说，江狗几经波折，三起三落，也算过了几次校长瘾，也曾发挥出自己的聪明才智，也曾辉煌一时，现在，他已经将近五十八岁，女儿在美国、儿子在北京都发展得很好，他也该提前退休享享清福了。可如果是这样下去，江狗就不是江狗了，所以江狗还是心中极其不服，他不能休息，他的事业还没有做完，他还要继续自己的辉煌，于是他想起了八年前老朋友穆人和的提醒，他要彻底割掉自己的辫子，让别人再也无法来揪，他决定上京告状。
      江狗拿着自己写好材料，来到了北京，他首先找到了穆人和，小穆已是石油部教委主任了。他热情的接待了老朋友江狗。
      当天晚上，江狗和穆人和商量到很晚，他带了三份材料，决定给中央组织部送一份，给石油部送一份，自己留一份。穆人和提示说：
     “现在光送材料不行，你必须找人才行。”
      江狗说：“你放心，我有两个同学，一个在中共中央办公厅，一个在北京市委组织部，他们俩个和中组部长都有点关系，我去找他们帮忙吧。”
      于是到了第二天，江狗就去找他的这两位同学，在他们的引荐下，他顺利的见到了中央组织部的曾部长，当他把自己的情况说完后，曾部长笑了笑说：
     “改革开放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那儿还有这种事？你把材料留下，回去安心工作吧。”
      江狗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高兴地回到穆人和那儿，把他去见曾部长的情况告诉了他，穆人和也高兴的说：
     “看来有门！你给石油部的那份就留在我这儿，我负责帮你转交。”
     “你是教委主任，那还有啥说的！”江狗笑着说。
     “部里领导都知道你，只要曾部长那儿一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穆人和说。
      江狗在北京又住了两天，看了看一些老同学，就回到石油城。
      江狗大约在家等了两个多月，穆人和从北京打电话来说：
     “你的材料已经批转下来，部里已经收到了，曾部长亲自批的，‘一风吹’，部里马上就通知你们石油管理局，你就等着当你的校长吧！”
      没过三天，采油一处就通知江狗回去继续当采油一中的校长，并把告状的冯一名调到采油队去工作，连书记也免了。

      江狗又回到采油一中，他比以前更神气了，他心里笑着：
     “哼，我让你们告，再告，老子还不是照样当校长，这一次，我头上的小辫子彻底割掉了，我看你们还抓什么？……”
      在他离开这几个月里，处里派了一位书记到学校，并且暂时代理校长，张发奎想当却没当上，他回来了，张发奎就更没门了。黄海、长江等人更是感到吃惊，他们刚刚高兴了一阵儿，没有想到江狗还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了。江狗回到学校的当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喝酒聚会，刘勇说：
     “这狗日的又回来了，他会不会比以前更疯狂？”
      黄海说：“黄世仁回来了，喜儿会好吗？”
      长江说：“不怕，我们团结起来和他斗!”
      雍布道抿了一口酒说：“我们还是先看看他的动作吧，兵书上说‘知彼知己，百战百胜’么。”
      几个人商量完对策，喝得醉汹汹的回了家。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耳顺。按理说，江狗已经到了不轻易冲动的年龄了，可也许因为他雄心太盛，也许由于他士途不顺，也许正如有的人所说的“他的报复心太强”，所以，他说起话来总是尖利刻薄；做起事来总是咄咄逼人，因此，有一部分人怕他，自然也有一部分人恨他，所以正如老朋友穆人和向他指出的那样“树敌太多”！这次他去北京告赢状后，他就对穆人和说：
     “这次我回去，要好好出一口气，把那些和我作对、告我黑状的人收拾一下！”
      穆人和当时就劝他：“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夭夭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对事对人要认真，但又不必过于认真，投桃报李，以德报怨，这是做人的常识，尤其做领导的，对群众的怨气、牢骚，甚至于打骂都不必过于计较。古人讲‘和为贵’，应是做人的根本，你之所以仕途不顺，恐怕与你这种做人的态度有关，我奉劝你还是改改为好。”
      这一席话就像一剂良药，还确实对江狗起了作用，一开始，江狗本来想等自己再回到校长的岗位上，要好好收拾那些和自己作对人；等到采油一处宣布他回到校长岗位的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眠，思前想后，他认真总结了自己的过去，分析了自己的为人，总结经验，吸取教训。虽然自己的校长生涯不会太长了，但他还是决定，要重新做起，换一个样子，换一副态度来继续自己的辉煌。

      在江狗被撤职的这段日子，学校一些人活动频繁，都想趁机捞个一官半职，可是处里主要领导经过认真分析，认为这时提那一个都不合适，因为学校那些人本身都互不服气，江狗在时还能镇住，江狗一走，谁上来也不行，于是就派了处政治研究室主任李羔羊去做书记兼校长，因为他比较稳重，政策水平又比较高。他到学校这几个月，学校还比较稳定，一是因为时间比较短，那些人还没有摸清李羔羊的底细和脾气，二是不管过去是冯一名的人还是江狗的人，都底气不足了。江狗这一回来，学校又开始热闹起来，除了过去反对江狗的人和被江狗整过的人有些惶惶外，不少人还是很高兴，他们说：“江老大回来了，这下可有奔头了！”这些人主要是从学校的发展着想的。而江狗呢，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新办法。
      江狗回来的第一天，先召开了班子会。在会上，他热情的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后开诚布公的对大家说：
     “我这次下台，和大家都没关系，不是因为那个人告黑状，也不是因为我的工作或作风有问题，而是因为我的历史问题，什么历史问题呢？是文化大革命中清查‘四人帮’的事，今天，我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于是他就把自己的历史问题从头到尾给大家讲了一遍。讲完后，会场发出了一片唏嘘声。李羔羊书记首先说：
     “我在机关听到说你有严重的历史问题，但不知道具体情况，今天你一讲，才知道，这算什么‘严重问题’，纯纯是派性斗争弄出来的。”
      萧红英也笑着说：“我听冯书记——对不起，叫惯了——冯一名说是什么‘三指向’，反对毛主席、反对党的问题，今天才知道，这纯纯是无限上纲么！”……
      江狗听大家议论了一段，就说：“这个历史问题，压了我几十年，我的几次下台都是因为它，这下好了，这次曾部长亲自把这根小辫子给我割掉了！”
      金宝成说：“你怎么不早上诉呢？”
      江狗苦笑着说：“我一直没把它当回事，再说，一天工作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工夫去上诉？”
      大家一听，都从心里佩服江狗，只有张发奎心里说：“哼，不是不想平反，恐怕是没得呈吧。”心里不服是心里不服，可冯一名这一倒，自己再没有靠山了，要想保住自己的位子，还得讨好江狗啊，嘴里就说：
     “江校长真厉害，原来上面有人啊！”
      江狗说：“有没有人有什么关系，还得靠自己干啊。”
     “对，对，”张发奎点头如捣蒜。

       江狗为了学校的安定团结，决定分化瓦解那些反对派。他首先找张发奎和萧红英谈心，他们两人原来是投靠冯一名的，现在冯一名倒台了，他们各自也很失落。他们两个又不能形成统一战线，因为张发奎投靠冯一名是为了向上爬；萧红英是和冯一名的私人关系好，出发点是不一样的。张发奎这种人是谁有权就向谁靠拢，新书记来校时间不长，他不了解，开始他去讨好，没有得逞，后来他也就敬而远之了。对江狗他是即恨又怕，恨的是他挡了自己的路，他要是不插一杠子，自己早都是校长了；怕的是江狗太厉害，得理不饶人。可他巴结冯一名，是想借助冯一名把江狗撵走，自己上去，可是令他没有想到是冯一名竟然被江狗打败了。他现在怎么办？带头反对江狗，恐怕对自己不利，因为新书记的态度不明朗，其他那些反对江狗的人，都是一些提不起来的货，他们只能背地里发发牢骚，偷着贴几张小字报，成不了气候。
      正在张发奎左右为难的时候，江狗主动找他谈心，并且谈话一开始就先作自我批评，说自己以前作为校长，对部下关心不够，没有调动各位副校长的积极性，作风不够民主，常常是自己说了算，今后一定改正，希望张发奎能够原谅自己等等。张发奎一听，心里扑嗵一声：这是江狗吗？以前的江狗很少是这样，向来是老子天下第一，就是错了也不会当面认账的，今天仿佛变了一个人，是这么的慈祥，这么的和蔼可亲，于是他也来了个顺坡下驴，说：
     “难得江校长这样谦虚，以前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有时没有按校长的意图办事，和你配合得不太好，今后一定改正。”他心里想，你江狗也是五十八岁的人了，日薄西山，气息奄奄，顶多再干两年，我才四十五岁，就顺着你，等着接你的班吧。这样，他就顺服了江狗。
      至于萧红英，那就更痛快了，她和冯一名好，那是冯一名还在当人事科长的时候。那时，冯一名有人权，她一开始巴结他，是想让他让给自己的女儿安排个好工作，后来一来二去，两个人竟然相好起来。她既漂亮又聪明，很受男人青睐，她也喜欢有男人陪她，可她丈夫在采油队工作，一年回不了几次家。于是就和冯一名相好这么多年，现在，冯一名离开了，到了采油队，也就很难常见了，看来又得另寻新欢了。因此，当江狗找她谈心时，她很痛快地说：
     “江校长，我其实是很佩服你的，您一表人才，能力又强，把一个烂摊子的学校领导成现在这样，功劳不小；我以前之所以跟冯一名跑，那是因为我俩私人关系好——这事你也知道，我也用不着回避——自然，有时也就感情代替了政策，做了些丧失原则的事，还请你原谅。”
      江狗见萧红英这样说，也就原谅了她一大半，就说：
     “我们也在一起共事多年了，彼此也互相了解，你能力很强，这几年把小学部管理得很好，为学校出了不少力，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我这个人个性强，民主作风不够，有时候独断专行，对你们几个副校长的作用发挥不够，也请你原谅。”
      萧红英听了江狗这一席话，激动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他没有想到江狗还会对她做自我批评，于是就说：
     “哎呀，江校长，可不能这样说！您那叫‘独断专行’？那叫果断啊！没有您的果断，没有您的果断决策，就不会有学校的发展，现在我们学校在市里、部里名气这么大，这不都是您的功劳吗？”
     “那里，那里，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怎么能说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江狗笑着说。
     “嗨，这可不是我说的，学校，乃至处里许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萧红英紧接着说。
     “好了，不说这些，咱们言归正传，我这次回来，希望我们能好好配合，继续把学校工作搞好。”江狗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还用说吗，只要江大校长眺得起我，我一定好好工作。”萧红英表态似的说。
      江狗做好了这两个人的工作，班子的团结就暂时没有问题了。对下面的反对派，江狗决定采取又拉又打的策略。比如对于黄海，他以前送烟、送酒无非是想当官，而自己却给了人家下不了台，这种人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是给他个官，不会有大作用，也不会有大害处，你提拔了他，他感激你支持你就行，于是江狗就把黄海提拔成后勤副主任，他爱喝爱抽，就让他管吃喝拉杂。而对雍布道和刘勇等人则是不予重用，让他们好好教书，若捣乱，就严加批评，并把他们的捣乱行为公布于众，让大家看清他们的嘴脸，以便和他们划清界限。
      这样一治理，学校较以前安定多了。于是江狗充分发挥三位副校长和其他中层领导的作用，使学校高考升学率跃居全区全市第一，学校其他各项工作也蒸蒸而上。一年以后，采油一中和江狗本人的知名度在整个石油城，乃至石油部都大大提升，学校一片赞誉声，反对的声浪也消声灭迹了，这时的江狗才叫春风得意哩！人一出名，吹捧的人多了，巴结的人也多了。市里想到这里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多，学校的学费越来越高，给校长的礼品也越来越重；学校的年轻教师想升官的、想评职称的也得送重礼。这时的江狗不管谁送，一律照单接收，绝不像以前那样半推半就了。曾经有人对江狗这样的三起三落深表感叹，也有人对江狗这样的多次折腾表示不解，江狗曾经用一句玩笑话回答“是官都比民强”！古代有“一任穷知府，十万雪花银”之说，这是指贪官，那么，现代的江狗，贪官呼？清官呼？

      在江狗离退休日期还有六个多月的时候，采油一处主管教育的副处长到学校宣布：江狗退居二线，由书记暂代校长，处里随后将另派新校长。江狗感到莫名其妙，全校师生也感到很意外。         
     不久，江狗被石油部聘为督学，调到北京去了。这对江狗来说，倒是个很好的结局，儿子在北京一家外企工作，已成家立业，女儿在美国定居，江狗把夫人一带，移居北京，岂不乐哉。
                                 

商山丹鹤

长篇小说《江狗正传》终于连载完了，不管水平咋样，写出来了，还是希望网友们耐着性子看看，提出宝贵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