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克和 于 2012-5-7 12:30 编辑
汽笛長鳴,列車轰轰隆隆地飞駛在鹰厦线上。我一手扶窗,一手拽着汽门手把轻松地操纵着着机车,牵引的几十节车辆象逶延的长龙沿着钢轨穿行在丛山峻岭间。火车司机当时还是叫人羨慕的职业,被形容是离地三尺,騰云架雾;那时驾驶的是蒸汽机车,嘭,嘭,嘭的排汽声在山谷中迴响,身前炉火熊熊,车顶白雾冲天,长龙般的列车真有一股霸气,轰轰烈烈。这時多少有一种职业的自豪感,就是通过我们的双手使南北通瞿,物暢其流。当时都叫我们“铁老大”。我对付司机和司炉两个伙计说:“加把劲,把汽顶满,正点到鹰潭我们去吃水煑魚”。 过了分水关便是下坡道,关闭汽门后不要烧火了,大家都轻松下来,列车开始放坡,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铁道,这时窗外呼乎风响,树木村庄飞速掠过,列车达到极速,过一个弯道后我突然发現道心有个黑影,付司机惊叫:“有人!”,是一个扛着根毛竹的“老表”;我立即拉响汽笛,那人也赶忙走下道心,可能是太慌了,肩上的毛竹却横了过来,只听到哐的一声,我想“坏了”条件反射似的把闸把一推,一个‘非常’撂下去,所有的制动风缸瞬间启动,只見列车下火星一片,隨着刺耳的啸声一个个车輪被闸瓦紧紧抱住,但巨大的惯性仍使列车在钢轨上滑行了几百米才停下来。我们赶紧跳下机车,只見毛竹通过沿梯插在右汽缸和排垱器之间,就象一根斜着的旗杆,人却不見了。我对火計们说:“赶快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可在右边的山坡上路边的草丛中反复搜寻却全旡踪影,车輪上沒有血跡车底下沒有破布,道床上也沒有尸首,就象人间蒸发了一样。司炉说:“师傅,我们遇到鬼了”。 这時在左边的付司机大叫起来:“快过来看!你看!你看!”。只見路基下的魚塘里一个满脸满身污泥的人慢慢站了起来,两手在脸上重复着猫洗脸的动作,嘴里嗤嗤吐着水沫,十分惊讶和恐怖地东张西望。“阿弥陀佛”,我双手合什,总算没出人命。我们三人把他拽上来,叫他活动活动,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竞然毫发无损。小司炉惊奇地打量着他,心里好象是在问:“你是人嗎?”。------。 鬼使神差,没过多久我休班去山沟里钓鱼又碰到了他。一身土得掉渣的打扮,木讷的看着我。“是你呀,那个撞不坏的老表”!“呵,呵,是,是师傅您哪,咋来这啦”。“没事溜着玩,你家就在这里”?“就在后山,走吧,进屋喝口水”。 老表的家泥墙茅顶,院子里鸡飞狗跳,我小心地绕开各类粪便进到堂屋。里面还算清楚,除了一个简陋的神坛别无他物,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前燃着三柱清香,一个八十开外的老太太手掐一串佛珠坐在屋里闭目养神,嘴里喃喃自语。 交谈中得知,在一场役疾中,上辈七口之家只剩怀有身孕的老娘。自四十多岁生下他后,为了消灾免难,他娘一直念佛吃长斋。------。 回家路上我终于想明白了,是佛缘吧,不然哪有连火车都撞不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