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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公孙九娘 于 2012-6-1 22:02 编辑 <br /><br />  听姥姥讲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我妈妈才八、九岁时的一个夏天，上学的大舅、二舅都放暑假在家。 当时我姥爷靠在早市卖小商品挣钱养家渡日。用包袱皮包上一点货，往地上一铺就是货摊。无非卖些肥皂、毛巾、糖果之类。这阵子卖的是洋袜子（当时中国很落后，一般人都穿自家做的布袜子；针织袜是从外国传进来的，老百姓都称洋袜子）。 姥爷每天都在晚上六、七点钟回家，这时全家才开始吃晚饭。这天不知为什么都九点了姥爷还没回来，大舅出去看了好几次。十点了姥爷还没回来，大家都饿了，姥姥说：“不等了，咱们先吃吧。”大家都等这句话呢，拥到桌子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只有姥姥心里挂着姥爷，吃不进。饭吃完了，碗也刷完了，姥爷还没回来。姥姥急了，担心姥爷出什么事，让我两个舅到街口迎了好几次。不见姥爷影子，只得焦急地等着。快十一点了，姥爷终于进了家门。姥姥一边给姥爷盛饭，一边问:“你上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包袱怎么没带回来。”姥爷不紧不慢地答：“让人打罄了（让劫匪抢了）。”姥姥不想信：“别瞎说了，是不是把包寄放在别人家了。”姥爷还是平静地说：“真被打罄了。”大舅认为姥爷和大家开玩笑，说：“我爸把包袱藏在门外了。”说着真到门外去找，空手回来了。姥爷不耐烦地说：“找什么，货真被人抢了。我那有闲心骗你们。”姥姥一下子头大起来，哭喊说：“这可怎么好啊，明天拿什么买米呀？”被苦折磨了一辈子的姥爷人早已麻木了，多大的灾难也无法让他着急流泪。他慢腾腾地从兜里掏出一快“袁大头”说：“今早就卖了一块钱，还是个假的。”说着把假大洋交给了姥姥。开始讲述白天被抢的经过…… 姥爷早晨来到早市。刚打开包袱，摊开袜子，就有一个中年妇女买了一双袜子，付了一块大洋。姥爷想今天不错，刚来就开张了，是个好兆头。可过去一小时了，再没人来买。没事掏出早晨刚卖的大洋看看，糟了，是一块假钱。姥爷苦笑了一下，把假钱收了起来。 十点多钟，来了一个西服革履，梳着油亮头发的青年人。他自称是大东日本小学的教师，要把姥爷的袜子全部“包圆”。说是日本校长要奖励“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让他来采购奖品。我姥爷高兴极了，马上把袜子包好，准备跟他去送。那人说先不用送，一会还有一个人来送钱。等交完钱再去送。我姥爷坐在包袱上和那人聊天，山南海北，谈古论今。很快就到晌午了，也没见有人来送钱。姥爷心里怕那人见没人送钱黄了这笔生意；其实那人也怕我姥爷变卦。两人都想着如何拢络住对方，尽量不提买卖的事。还一个劲地找话题，没完没了地聊……又过去三个多小时还没人来，我姥爷才有点沉不住气，问：“怎么到现在还不见有人来呢？”那人说：“谁知道呢，再等等。如果还不来咱们再想办法。”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已经黄昏了，生意清淡的人已经开始收摊，也没见送钱的人。两人心里都怕对方反悔不干了。最后那人说：“看来学校可能忘了这事，这样吧，劳驾您老帮我把袜子送到学校。到那儿再付给您钱吧。”姥爷想只要不黄这笔生意，送一趟又何妨。 姥爷背上包袱跟那人离开市场，往东起去。那人一个劲地赔礼：“老人家实在对不住，让您老辛苦一趟。”姥爷还体量人家：“没什么，做生意什么事都能遇上。你也不容易，学校没派人送钱让你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大天。”他们走了很长时间，天已蒙蒙黑了，行人也渐渐少起来。那人突然快走了几步，姥爷刚要紧跟上去。猛然从一个大门洞里窜出一个人，照我姥爷头上就是一棒子，把他打倒在地；夺走我姥爷的包袱就跑。姥爷怕敌不过人家也不敢喊，等贼跑没影时才呼叫几声。白天那人也不知何时溜走的，早没踪影了。 姥爷不甘心自己的东西白白丢了，向前追去。已经为时太晚，没一点希望。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到夜市上去转游，幻想能碰上两个家伙在那儿销赃。遇上就找警察，拿回自己的货。几个小时又搭上了，也没找到那两个贼。只好悻悻地回家，这时才感到又饿又累。头脑也清醒了：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学校都放暑假了。那会有人来买什么奖品？再说给学生发奖品也不会发老太太小脚的尖头袜子呀。怎么会相信人家全“包圆”呢？这么多漏洞自己都没识破，简直太蠢了。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姥姥拿着假大洋，抹去脸上的泪，盘算如何把它花出去。 第二天，让大舅去买粮，他看姥姥给的是假钱，他说什么也不去。二舅人很精，怕差事落到自己头上，还没等姥姥发话，早躲出去了。姥姥立即支使我妈妈去干这倒霉的差事。我妈妈当时八岁了，因家里穷，姥姥说女孩子早晚要出嫁，不用读书。在家里帮姥姥干针线活（给别人做衣服挣点钱），每月还能挣上十块、八块的。由于是女孩，又常在姥姥身边，难免成为姥姥的“刹气包”这不，别人不愿干的事，准会落到自己头上。妈妈苦丧着脸也不去接钱，嘴里求姥姥放过她。姥姥火了，拿起扫帚疙瘩要打妈妈：“你不去，看我剥了你的皮。你买不回粮，今后就别吃饭。”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妈妈只得硬着头皮出了家门。 妈妈首先进了一家煎饼铺，心虚地对掌柜的说：“我买一毛钱煎饼。”掌柜的给称好煎饼，我妈妈递上钱。那时假大洋特别多，卖东西的人接过钱都要仔细辨认一番。掌柜的一眼就认出我妈妈拿的是假钱，厉声训斥道：“为什么拿假钱骗人？”我妈妈哭着说：“我不买了。”掌柜的还不饶：“这么小就出来骗人！”旁边的人说情：“小孩子懂什么，算了算了。”掌柜的把假大洋往地上一丢，骂：“小兔崽子，再骗人看不让警察把你抓起来。”妈妈拾起假钱就跑出了铺子。 没完成任务妈妈不敢回家，还得想法把假钱花出去。看见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推个车子卖冻梨，妈妈壮着胆子再冒次险。“买一毛钱冻梨。”老头给称好梨，接过妈妈交的假大洋，也开始辨认，妈妈心里直敲小鼓。老头仔细查看那块大洋，嘴里自言自语地念道：“这钱好象是假的。”妈一听紧张极了。旁边一个抱小孩的妇女说：“是真的。”老头还说：“我看这钱是假的。”妈妈又准备着挨训，那女人又说：“是真的，我整天摆弄钱，还看不出来？”老头给我妈妈找了九角零钱。妈妈收起钱，拿着冻梨，看老头把假大洋揣起来，心里才一块大石头落地。不敢停留 ，赶紧走开。 妈妈又用剩下的九角钱买了几斤苞米面，高高兴兴地回家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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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7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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