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庐夜话

?

人生宇宙间，流逝最快者莫过于时间。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弹指间，戊子年1月23日至矣。余观夫斯日，西风烈，天大寒，霜重冰坚，酷冬料峭。盖因斯日，一纸红文，数行黑字，几句套话，对余来说，则凤凰涅槃矣。何也？忆往昔，稳渡沧浪二十余载；看今朝，笑趋静庐偏安一隅。自此刻起，余将进入新的状态了。?

翌日清晨，余既同往日，七时准起，匆匆洗漱，待早餐毕，整衣携包，启门而出，途中遇客，笑而发问：“汝已至此，缘何仍去？”一言既出，催余猛省：嗟乎！君不见，如今多少尘中客，一旦油彩既褪，凄凄惶惶，懵懵懂懂，累累若落荒而逃的丧家犬，茫然四顾，无主可依。于是乎或沉溺于酒摊上东倒西歪，或陶醉在舞池中浑然噩然，或在“哗啦”声里通宵达旦，或在“叮噹”声里逗狗遛鸟。唯余清高，同流不合污，倒也勉强说得过。但你依然如故，准点上班，却是逆潮流而动，莫非大脑“钻水”了？抑或神经错乱了？无奈中，余尴尬自笑：“嘘，健忘，健忘！”言毕，转身东走百余米，独自度步从未涉足的东郊田野，只见一轮红日喷礴而出，霞光四射，顿觉天宇高阔，气清神爽。然而，睹日出而生感慨，观朝霞却发怅叹。忽地，曹禺先生《日出》中陈白露那句经典台词萦绕脑际，久久挥之不去，曰：“太阳出来了，我要睡觉了，太阳不属于我的。”想想吧，天亮了,日出了,多么明媚，多么灿烂！可是我要去睡觉了，何等的凄楚哀痛，何等的悲壮苍凉！是吗？余将信将疑，迟惑中，偶听一声鸟啼，划破长空，定睛瞧之，一只雏鹰自南朝北，自由展翅，好不自在也！触景生情，忙掏出手机，在短信栏里备忘《垄上行》拙句：?

早晨7时起床，一杯滚烫的浓咖啡后，始去上班，途中听客话语猛然醒悟，遂信步郊外，顿觉心旷神怡，旋又窃感如此逍遥似为时尚早，口占拙句以抒怀。?

朝暾磅礴正中升，忽觉倍爱垄上行。?

旷野广袤无杂尘，天高地阔生逸兴。?

闲望寰宇云迭起，静赏春草露芽茎。?

自问长翼谁雄飞？定睛细辨独雏鹰！

嘘，莫非真个到了“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的境地？余断然不信。不过，窃自思忖，余之清晨垄上行，又何异于苏子在壬戌之秋，七月既望的月夜里泛舟赤壁？至今犹记，在那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佳境里，苏子邀友泛舟赤壁，一番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的潇洒轻狂后，这位豪放派的领军人物借着酩酊大醉、杯盘狼藉时道出的那几句话：“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何也，天地变化，此消彼长，乃规律也；而平衡心态，淡视名利，笑对炎凉，健康之人生观也。?

闭目体味，当年的苏子，政治上失意、仕途上受挫、生活上落魄，一度陷入了苦闷与迷惘中。就是这样一个文人士大夫，使月夜美景和大江泛舟给他带来了舒畅心情，酒酣半醉，扣舷而歌，低首看水之流逝，翘首望月之盈虚，侧耳听洞箫声声，他在万端感慨中首先悟到了变与不变这一深邃的哲理。“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虚盈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水在流逝，月有盈虚，是变；但是前浪虽去，后浪再来，流水仍在，月也始终是盈则亏，亏则盈，周而复始，永无休止，这又是不变，也没有变。水与月长存无穷，每个伴随江月的生命也同样会长存无穷。这就是所谓的“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这难道不是一种达观的人生境界么？?

记得诗仙李太白《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曾有诗云：“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欲罢不能，欲干不行，何其相似奈尔？嘻，自命清高一番，阿Q精神一番，又从太虚幻境里回到眼前现实，君不见，昨日为政要之辈，今时成市井之徒，昨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香车宝马相送迎，今时却自惭形秽，破帽遮颜，幽径陋巷闲逍遥。或挖坑，或摸麻，或借酒浇愁，或茶肆闲侃，形形色色，不一而论也。?

难怪早有精明绝顶之辈，投机取巧之徒，总是绞尽脑汁涂改生辰，忤逆了慈母的妊娠之神圣，哺育之劳苦！是为蝇头微利而投机钻营？是为娲角虚名而恬不汗赧？君不见，韶华能随需要走，忽大忽小，能长能幼，扑朔迷离，不可捉摸，余目睹今日之怪现象矣。君莫叹，愕然也好，诧异也罢，它已经成了立志报国，尽忠于民，图谋作为的必备之法耳，舍此妙招，必然是正前行中却偃旗息鼓，方博浪时竟抛锚闭帆！落个日正中天蔽云暗，月逢中秋遭阴缺。最后只有抱憾而闲云野鹤，逍遥于溪畔垂钓矣！由斯观之，实在是有战略眼光，超前思维。令人深醒：竖子实足与之谋！?

好在余平生素喜崖间挥斧砍柴,河里撒网捕鱼,赚钱沽得一壶酒,枕石痛饮忘己愁。抬头笑看闲云野鹤,垂首乐观世间万象。不觉间青丝变白发,皱纹爬眉头。幸童年曾读几日《三字经》，《百家姓》,浅识几字,今借因特网,捣弄僵持指,胡诌乱吟,见笑大方,实乃吾之活法,若有友一读,三生有幸也!孰料不几日，竟整理出50余万字，初取名《雏鹰诗文选集》，又一看，字多量大，自费结集，不自量力！只好忍痛割爱，删去文论30余万字，另取书名《沧浪心语》，几番校勘，几番斟酌，竟然成书了！一部拙作，问世数月，贤者惊赞，智者褒慕，庸者嘲讽，卑者责贬。余均报之一笑，任人评说，余心中有数也。然后就闭门谢客，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文牍闲驰骋，墨池乐遨游！未几，《静庐散稿》又成矣。客观自评，实在是无聊之作，俗不可耐。但还夜郎自大，手舞足蹈，引吭高歌，弹冠自庆，不知东方之既白。词曰：?

无欲不阿任潮袭，花开叶落两由之。?